从丧钟镇到幽暗城的路，是一条蜿蜒在提瑞斯法林地中的、阴森的走廊。巨大的、扭曲的树木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让本已是暮色的世界更添几分压抑。
莉莉娅显然有些紧张，她紧紧跟在李响身后，不时警惕地望向道路两旁的阴影。“李响，你确定这条路安全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理论上，是的。”李响平静地回答，“这是被遗忘者的核心区域，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他说的是实话，是基于他25年的游戏经验。
但他也知道，越是这种“安全区”的边缘，越是那些以猎杀新手为乐的敌对阵营玩家最喜欢的狩猎场。他不禁在心中暗想，不知道在这个真实的世界，这种欺凌弱小的无耻之徒会不会也同样存在。
当他们绕过一片布满巨大蘑菇的林地，远远看到幽暗城那标志性的、建在昔日洛丹伦王城废墟下的升降梯时，李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灵魂之火微微一凝，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脊椎骨。这是一种老猎人对危险的直觉，一种顶级玩家对“潜行”单位的本能感知。
就在他停下的瞬间，他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刚刚从丧钟镇方向走来的、和他一样穿着破烂布袍的被遗忘者，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后一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他身后闪现，寒光一闪，一柄淬着绿色毒液的匕首，干净利落地从那名被遗忘者的后心捅入，又从前胸穿出。
那名亡灵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偷袭者现出了身形——一个穿着精致皮甲、脸上戴着猫抓面具的人类盗贼。他轻蔑地用脚踢了踢脚下的尸体。
莉莉娅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躲到了李响身后。李响的眼神，则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冷。他轻轻拍了拍莉莉娅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莉莉娅，你先去前面的升降梯，告诉卫兵这里有联盟。我随后就到。”
“可是……”
“快去！”李响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严厉。莉莉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咬了咬牙，转身向着幽暗城跑去。那名联盟盗贼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阻止。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猎物在做无谓的挣扎。他好整以暇地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看着独自留下来的李响，就像在看下一个即将被肢解的玩具。
李响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盗贼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他知道，对方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在等待他露出恐惧和破绽。
“躲在阴影里，靠偷袭那些连武器都拿不稳的、刚刚苏醒的亡灵来获得快感。”李响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的空地，“这就是暴风城教给你的‘荣耀’吗？”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那名盗贼的身影在他左侧十米处缓缓浮现，虽然他有些好奇这个亡灵为何会说联盟的通用语，但是看到李响这不堪一击的脆弱样子，脸上满是戏谑：“一个连自己都快散架的骷髅，也配谈荣耀？你这种垃圾，我一天能杀一百个。怎么，想给你那可怜的同胞报仇？”
“不。”李响摇了摇头，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我只是单纯地想杀了你。”
“杀我？哈哈哈！”盗贼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就凭你？和你手里那根烧火棍？”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狠厉，“看来你是急着想和你那朋友作伴了！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话音未落，盗贼的身影再次消失！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李响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凌厉的杀气从自己身后传来。
匕首的末端，带着足以让任何生物陷入昏迷的冲击力，狠狠地敲向李响的后脑！然而，盗贼预想中敌人僵直、任他宰割的场面没有出现。
他的匕首敲在李响的头骨上，感觉就像用一根牙签去戳一块花岗岩，除了震得自己手腕发麻，对方连晃都没晃一下。
李响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向后一抓，动作看似缓慢，却精准地、如同铁钳般地握住了盗贼持匕的手腕。盗贼的瞳孔猛地收缩！怎么可能？！他立刻做出反应，另一只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地刺向李响的后心！
足以洞穿板甲的全力一击！“叮！”一声轻响。那柄灌注了他全部力量的匕首，在接触到李响那件破旧的布袍时，仿佛刺在了一面无法撼动的神铁之上，尖锐的匕尖甚至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微微弯曲！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盗贼的心。眼前的这个“菜鸟”，根本不是他能理解的存在！
他想抽身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那只骸骨之手牢牢锁住，无论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盗贼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颤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李响缓缓地转过身，空洞的眼窝里，两点灵魂之火静静地燃烧着，倒映出盗贼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放……放过我！我把我的钱都给你！我再也不来这里了！求求你！”盗贼彻底崩溃了，开始语无伦次地求饶。
李响没有立刻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冰冷的语气问道：“我那些刚刚苏醒的同类，你给过他们求饶的机会吗？”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彻底击碎了盗贼所有的希望。
他脸上的表情，从恐惧变成了绝望。李响不再多言。他握住盗贼手腕的骸骨之手，微微用力。“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盗贼的手腕被他轻易地捏碎。
在盗贼发出惨叫之前，李响另一只手里的劣质木杖，以一种看似随意的姿态，轻轻地点在了盗贼的额头上。没有巨响，没有爆炸。盗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僵住了。
下一秒，他那戴着面具的头颅，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山峰砸中，从额头开始，向内塌陷、爆裂，在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中，整个脑袋变成了一团无法分辨形状的血肉混合物。
失去头颅的身体，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的麻袋，软软地瘫倒在地，鲜血和脑浆从断裂的脖颈处流出，在地上迅速汇成一滩。这是李响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主动杀人。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没有快感，也没有负罪感，只有一种将垃圾扫进垃圾桶般的平静。他正准备处理现场，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盔甲的碰撞声。
“李响！你没事吧！”是莉莉娅的声音，她带着两名手持长矛的幽暗城卫兵赶了回来。当他们看到地上那具无头尸体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莉莉娅的目光在尸体和安然无恙的李响之间来回移动，眼窝里的灵魂之火充满了震惊和疑问。
李响立刻收敛起冰冷的杀意，换上了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他指了指尸体，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我运气好……刚才有个路过的、非常高大的兽人，他看到这家伙在杀人，就……就一斧头……”他适时地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然后他就走了。”
两名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点点头：“嗯，伤口很干脆，像是重型武器造成的。你的运气可真好啊。”莉莉娅这才松了口气，跑到李响身边，关切地问：“你没受伤吧？”
“没……没有，就是吓了一跳。”李响摇了摇头，内心却毫无波澜。他转过身，和莉莉娅一起，在卫兵的护送下，向着幽暗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