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那平静到近乎漠然的话语，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格鲁克玛所有的愤怒与骄傲。
作为一名崇尚力量的兽人战士，他可以忍受失败，但绝不能忍受自己的荣耀被如此轻蔑地践踏！“你竟敢……质疑我的荣耀？！”
格鲁克玛的呼吸变得粗重，他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响，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撕碎。
“好！很好！既然你渴望强者，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这个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敢不敢跟我去城堡门口的平台上，来一场真正的makgora！至死方休！”
“如你所愿。”李响的回答，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调。
他甚至没有拔出腰间的单手剑，只是对着莉莉娅和石头他们，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
一行人来到了影牙城堡前那片宽阔的、由巨大石块铺就的平台上。
莉莉娅、石头和那些亡灵卫兵们都退到了平台之下，由于角度和距离，他们只能模糊地看到两个身影的轮廓，并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而阿炸，则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附近一处更高的、可以俯瞰整个平台的阴影之中。他需要一个最好的观察视角。
决斗开始了。格鲁克玛发出一声震天的战吼，手中的巨斧划出一道撕裂空气的弧线，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当头向李响劈来！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李响只是在斧刃即将临身的瞬间，向左侧了半步。
那柄巨斧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落下，“轰隆”一声巨响，将他身旁的石板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碎石四溅！
一击不中，格鲁克玛更加狂暴，他转身一记横扫，战斧带着呼啸的风声，拦腰向李响斩来。
李响则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体微微向后一仰，以一个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近乎对折的角度，再次让斧刃贴着他的胸膛划过。
“你就只会躲吗？懦夫！”格鲁克玛愤怒地咆哮着，攻势越发疯狂。
而李响，就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如同一位技艺超凡的斗牛士，每一次闪避都只用最小的动作，每一次都恰好让那致命的斧刃在毫厘之间落空。
他甚至还有闲暇，用平静的声音进行点评：“你的力量很大，但全都浪费在了无用的咆哮和多余的动作上。
你的每一次攻击，都像一头只会埋头猛冲的……野猪。毫无技巧可言。
“没错！就是一头大野猪！”平台下的莉莉娅听到了李响的点评，带着一丝解气和嘲弄的语气，大声附和道，“一头只会用蛮力的蠢猪！”
“闭嘴！！”格鲁克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部的力量都灌注到双臂之中，高高举起了巨斧，整个人如同火山爆发，发动了他最引以为傲、致死的一击！
“我要把你……劈成两半！！这一次，李响没有躲，也没有闪。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抬起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窝，迎向了那柄携带着毁灭之威的巨斧。
“铛——！！！”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巨钟被撞响的金属悲鸣，响彻了整个山谷！平台下的众人，被吓了一跳。
莉莉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石头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图腾！但只有阿炸看到了，看到格鲁克玛那毁天灭地的一斧，结结实实地、毫无花哨地劈在了李响的肩膀上！
然而，预想中骨骼碎裂、血肉横飞的场面没有出现。那柄巨大的战斧，就那样……停下了。斧刃与李响那件破旧的布袍接触的地方，爆开一圈耀眼的火花。
而李响，连同他身上的袍子，都纹丝不动，仿佛他不是一具骸骨，而是一座由泰坦神铁浇筑而成的、亘古长存的山脉！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格鲁克玛脸上的狰狞和狂暴，瞬间凝固，然后，如同被敲碎的冰雕般，一点一点地转变为无法理解的、极致的惊骇与恐惧。
他能感觉到，自己那足以撼动城墙的力量，在接触到对方身体的瞬间，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边无际、绝对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
“我……我很弱吗？”他失神地喃喃自语，这个问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尊严。
“不，你的力气很大。”李响平静地回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但你根本不会用。力量，是用来控制的，而不是像野兽一样发泄的。你连自己的斧头都控制不好，只是被它驱使着到处乱砍。这不叫力量，这叫愚蠢。”
这番话，比任何一次重击都更让格鲁克玛痛苦。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他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亡灵，那颗被骄傲填满的心，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所占据。
“我……我一直在追求荣耀，我想变得更强……”他放下了手中的巨斧，声音嘶哑而充满恳求，“我想你是真正的强者，请你让我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李响缓缓摇了摇头，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没资格见识顶峰。向你展示那种力量，就等同于杀了你，而我，对杀你没有兴趣。”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格鲁克玛那庞大的、如同铁塔般的身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骄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李响的面前，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我输了！杀了我吧！”
李响没有再理会跪在地上的格鲁克玛，他转过身，向平台下走去。
”我不是兽人，没义务遵循你们的传统”
而在高处的阴影中，阿炸的内心，掀起了比任何人都要猛烈的惊涛骇浪。
他的专业知识告诉他，刚才那一幕意味着什么。但……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一瞬间，我没有感受到任何魔法波动或能量爆发。仿佛是那柄斧头自己，“不敢”再前进一分。
这已经不是强弱的对抗了，这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否定……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平台下，莉莉娅和石头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打了？”莉莉娅满脸困惑。
“我不知道……”石头也摇着他巨大的牛头，“但我感觉到，格鲁克玛的‘势’，被彻底击溃了。
眼见李响即将走下平台，格鲁克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捡起地上的巨斧，快步跟了上去，一言不发地站在了李响的身后，像一个忠诚的卫兵。
“你……”莉莉娅看着这个刚刚还对自己恶语相向，现在却像个跟屁虫一样的兽人，心里那口恶气还没完全消。
她双手叉腰，走到格鲁克玛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然后故意大声说道：“哼，李响刚才说得没错，你打起架来，可真就像一头只会猛冲的大野猪！以后，你就叫‘大野猪’好了！”
格鲁克玛闻言，巨大的身躯一震，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但一想到刚才那场如同天堑般的对决，又看了看李响那毫无波澜的背影，最终还是把所有反驳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唔”声，算是默认了这个充满羞辱性的外号。
“我……我想跟着你。我想学习……什么是真正的力量。”格鲁克玛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对李响说。
李响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就先学会安静。”
感受着身后那沉重而压抑的脚步声，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