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的手指刚从水中抽回，那张《破军诀》残页还悬在青石边缘，被储物囊的金属卡扣夹住一角，像只被钉住翅膀的蛾子。水珠顺着纸面滑落，刚才浮现的血字已经缩回折痕深处，仿佛刚才那一幕蠕动爬行只是错觉。
但她知道不是。
指尖火辣辣地疼，一滴血珠正从食指侧面渗出——那是她抽手太急，被卡扣边缘划破的。伤口不大，可偏偏就碰上了那行邪门的批注。
“纯阳之血饲蛊？”她盯着自己的血，“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哪来的‘纯阳’？系统你倒是吱个声啊。”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
一道银灰色身影自溪底暴起，蝶翼状机械臂展开瞬间射出三枚幽蓝毒针，角度刁钻，直取她颈、肩、腕三处大穴。针尖破空带出细微蜂鸣，显然是淬了料的狠货。
楚明舒反应极快，一个后仰倒躺在青石上，左手顺势将残页扫向身侧，右手抽出腰间备用银针迎击。两根银针撞偏两枚毒针，第三枚擦着她耳侧飞过，钉入身后树干，木屑飞溅中泛起一丝焦黑痕迹。
“好家伙，这要是打实了，我现在已经在地上跳踢踏舞了。”
她还没来得及翻身，眼前寒光一闪。
玉核桃旋转着掠过水面，精准击中第四枚隐藏在涟漪反射中的毒针，将其撞偏数寸。紧接着，玄色身影破林而出，双股剑出鞘半寸，剑气如霜，斩断血蝶左翼机械臂。
萧沉舟落地无声，却一脚踩碎了漂浮在水面的断翼残骸。
“第三次了。”他站在楚明舒面前，背对着她，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你是属耗子的？专往危险堆里钻？”
楚明舒撑着坐起，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渍：“哎哟，这不是有贵人护驾嘛。要不下次你也蹲我旁边，省得我老被不明生物突袭？”
萧沉舟没理她，反手收剑入鞘，转身一把抓过她的手腕。
“手怎么回事？”他皱眉。
“小口子，不碍事。”她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萧沉舟低头盯着她指尖的血珠，眼神忽然一沉。他松开手，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拧开盖子蘸了点药膏，动作生硬地往她伤口上抹。
楚明舒愣住。
这人平时说话带刺，动手比嘴还狠，现在居然……亲自给她上药？
而且这姿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她眯眼打量他包扎的动作——绷带绕了两圈，末端塞进第一道褶里压住，是个歪歪扭扭的死结。但这个手法……
“等等。”她脱口而出，“该不会上次替我挡刀留下的吧？就是藏书阁那次，你袖口染血还假装没事？”
萧沉舟手一顿。
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闭嘴。”他低斥，却没松开她的手，反而把剩下的绷带仔细缠好，最后用力一扯，“以后别乱碰这种东西。”
他说完，顺手将那张湿漉漉的残页捞起，抖掉水珠，塞进自己内袋。
“喂，那是我辛辛苦苦洗出来的！”楚明舒伸手要抢，“上面还有关键信息！”
“信息？”他冷笑，“等你被噬魂蛊吸干精气，再告诉我它写了什么？”
“谁告诉你那是噬魂蛊？”
“整个古武世家只有三种血引类寄生术，《破军诀》批注用的是最阴损的那种——‘饲蛊换命’。你以为你流的这点血只是触发机关？它是活的，会认主。”
楚明舒沉默两秒，突然笑出声：“哇哦，原来你不仅偷听我心声，连我家传禁术都背得滚瓜烂熟？是不是还偷偷记了我昨天晚饭吃了几粒米？”
萧沉舟冷脸：“我只是不想尸体还得我收。”
“贴心呢。”她翘起嘴角，“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每次都刚好出现？玉核桃是装了定位器还是你在我脑门贴了追踪符？”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抚过左袖口——那里有一道陈旧裂痕，边缘泛着暗褐色。
楚明舒眼尖地瞥见，那颜色不像布料褪色，倒像是反复沾血又干涸留下的印记。
她心头一跳。
记忆碎片猛地闪现：那天在藏书阁密室，她看到的画面不只是萧沉舟跪在灵堂前，还有另一个模糊身影冲进来，扑向棺木，手臂一扬，替她挡下飞来的毒镖……
而那个人，穿的就是这件玄色劲装。
“你……”她声音轻了几分，“早就知道我会去查这本书？所以一直跟着？”
萧沉舟转身就走。
脚步干脆利落，一点犹豫都没有。
可就在他即将隐入树影时，忽然停住。
“若想活命。”他背对着她，声音压得很低，“别再单独行动。”
说完没再回头。
楚明舒坐在青石上没动，右手包扎得像个粽子，左手还捏着他刚才用过的空药瓶。瓶身刻着细小纹路，像是某种封印符。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
血止住了。
但奇怪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微微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缓缓游走。她掀开绷带一角，赫然发现那道划痕边缘竟浮现出极淡的紫线，正缓慢向掌心延伸。
她猛地抬头看向萧沉舟站立的方向。
那人仍站在溪畔树影下，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她起身。
月光斜照，映出他半边轮廓。左手垂在身侧，袖口再次渗出血迹，一滴一滴落在脚边的石头上，无声无息。
楚明舒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根本没走。
而且他的伤，比她说的严重得多。
她张了张嘴，想喊他名字，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
就在这时，溪水轻轻晃了一下。
断翅的机械蝶残骸随波漂远，在沉入水底前，眼部摄像头最后一次闪烁，录下了楚明舒掌心那道游走的紫线。
数据上传。
远方某处，银灰色长发的男人摘下金丝眼镜，轻笑一声。
“开始了。”
楚明舒猛地站起身，右手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
绷带缝隙里，紫线已爬至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