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舆论场,永远不缺新鲜燃料。就在郑楚两家因前次联手挫败周氏阴谋,关系看似进入一种微妙缓和期时,一则更具爆炸性、也更符合大众八卦胃口的新闻,如同投入热油锅的冷水,瞬间炸开。
某知名娱乐周刊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一组高清照片。照片背景是一家格调优雅的私人画廊,主角是楚南栀和顾氏集团的继承人顾轻舟。拍摄角度极其刁钻,抓拍到的瞬间,楚南栀正微微倾身,看着顾轻舟手中的一本画册,两人距离很近,顾轻舟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楚南栀侧脸线条柔和。另一张则是两人在画廊外的露台上并肩而立,背景是朦胧的夜色,氛围安静得仿佛能隔绝尘世。
标题更是耸动:「郑太楚南栀密会顾氏少东,豪门联姻亮红灯?阎王绿云罩顶?」
文章内容极尽暗示之能事,将楚南栀与顾轻舟描述成“旧识重逢,相见甚欢”,甚至隐晦提及两人大学时期便关系匪浅,直指楚南栀行为不端,给刚稳定下来的郑楚联盟蒙上阴影。
报纸是被助理战战兢兢地送到郑煦言办公桌上的。当时他正在听一个项目汇报,随手拿起报纸,目光落在头版的那一瞬间,整个办公室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
汇报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冷汗涔涔。
郑煦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捏着报纸边缘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底是翻涌的、几乎要压制不住的黑色风暴。
他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挥了挥手,让噤若寒蝉的下属全部出去。
当天晚上,郑煦言回到公寓,比平时更沉默,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能让空气中的水分子凝结成霜。楚南栀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似乎也在看那条新闻,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有点……无聊?
郑煦言走到沙发前,将那份被他捏得有些褶皱的报纸,直接摔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楚南栀,”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怒火,“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我们协议的第二条,‘互不干涉私人生活’,前提是,你的‘私人生活’不能损害到郑氏和我的名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冰锥,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心虚或慌乱。
楚南栀终于从平板上抬起头,目光懒洋洋地扫过那份报纸,又落回郑煦言那张冰封的脸上。她没有惊慌,没有辩解,反而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嘲弄。
“郑总,”她放下平板,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动用你那价值千亿的商业头脑想一想,周氏前脚刚在商业上吃了瘪,后脚就爆出这种低级绯闻,时间点是不是巧合得有点过分了?”
郑煦言眼神微动,他当然知道这很可能是周氏的伎俩,但看到那些照片,看到她和顾轻舟站在一起的画面,一种无名火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上窜。尤其是,顾轻舟看她的眼神……
“照片是真的。”他冷硬地指出。
“照片是真的,”楚南栀承认得干脆,她站起身,走到自己的随身包里拿出一个轻薄的U盘,插在客厅的智能屏幕上,“但故事是假的。”
屏幕亮起,她快速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段明显是监控视角的视频。视频地点正是那家画廊,时间戳与狗仔偷拍的时间完全吻合。
视频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楚南栀和顾轻舟确实在交谈,但全程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更关键的是,视频带有录音。里面清晰地记录着他们的对话内容:
顾轻舟:“……这次周氏的手段确实下作,连这种招数都用上了。”
楚南栀(懒洋洋地):“意料之中。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
顾轻舟:“需要顾氏在舆论上做点什么吗?”
楚南栀:“不用。让他们跳,跳得越高,摔得越惨。我自有安排。”
紧接着,视频画面切换到画廊外部的一个隐蔽角落。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背着长焦相机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寻找角度,专门抓拍那些容易引人误会的瞬间。甚至,在楚南栀和顾轻舟正常道别后,那个人还对着空无一人的露台,用借位的方式,补拍了几张“深情对望”的照片。
铁证如山!
这根本就是一场有预谋的、通过错位和选择性截图来伪造“事实”的卑劣陷害!
楚南栀关掉视频,转过身,双臂环胸,歪着头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郑煦言,唇角勾起一抹极具讽刺意味的弧度:
“郑总,真是让我意外。”她语气轻慢,每个字都像带着细小的冰刺,“我以为,以你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眼力,应该能轻易看穿这种连背景板都没p干净的低级手段。没想到……”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你不仅信了,还拿着这废纸来质问我?”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仰头直视着他那双深沉的眼眸,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看来,在某些事情上,冷静睿智的郑总,也会被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轻易蒙蔽双眼?或者说,你潜意识里,就愿意相信我是那样的人?”
郑煦言被她一连串的反问钉在原地,哑口无言。
看着屏幕上那清晰的证据,听着她冷静的分析和尖锐的反诘,他之前所有的怒火和质疑,此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他确实在第一时间被情绪左右了判断,甚至没有去深究这背后显而易见的逻辑漏洞。
他看着她明亮而带着讥诮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的窘迫和失态。
一种混合着懊恼、惭愧和被她看穿心思的狼狈,席卷了他。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楚南栀没有继续穷追猛打,她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仿佛失去了兴趣。她拔下U盘,随手放回包里,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慵懒:
“郑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回去补觉了。对付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浪费我美容觉的时间。”
她转身,像只高傲的猫,迈着悠闲的步子,回了主卧,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郑煦言一个人,对着茶几上那份如同笑话般的报纸,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她的冷冽香气。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清明与狠厉。
周氏……
这一次,他不会再用商业手段慢慢周旋了。
而楚南栀……
他望向那扇紧闭的主卧门,眸色深沉如海。
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地,用她的方式和能力,将他固有的认知击得粉碎。
他之前所以为的掌控、试探、甚至是隐隐的优越感,在她绝对的实力和洞察面前,彻底土崩瓦解。
这不是一场他主导的驯服游戏。
这分明是……棋逢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