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先将沈钦传来的压缩包下载保存好。然后点开李维弈的微信，发了条消息：「李总，方便给一下你的私人邮箱吗？有点东西要给你。」
消息几乎秒回。
一颗歪脖树：「onlyL@Eternity」
赵清将压缩包发了过去。没过几分钟，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李维弈”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那边传来李维弈压抑着急切的声音：“赵学姐，这东西…是哪来的？”
赵清按照和沈钦商量的说：“嗯…你别问了。就是我们找到的。”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轻声补充道，“但…但我不希望你做傻事。你能不能别做违法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李维弈叹出的长气：“哈…我只能保证，他会活着去他该去的地方。”
赵清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心里沉了沉，却也知道无法再劝。一时间，电话两端只剩下微弱的电流声，她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还是李维弈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了些：“谢谢。早点休息吧。”
“嗯。”赵清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她将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给殿下添了猫粮。看着猫咪埋头吃得香甜，她终于鼓足一口气，拿起钥匙和手机下了楼。
在楼下烧烤摊点了一堆沈钦爱吃的，又鬼使神差地拎了一提啤酒。她觉得道歉需要诚意，尽管她仍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话触怒了沈钦。提着东西上楼时，她还用手机看着附近蛋糕店的外卖——得给她买点甜的，心情应该会好点。要不要再订束花？
「商家已暂停接单」
好吧…花下次再买。
她把烧烤和啤酒在客厅茶几上摆好，将殿下吃完的盘子洗干净，又认命地去铲了猫屎。把殿下抱回自己卧室后，她估算着外卖蛋糕快到了，便掐着时间走到门口，果然迎上了外卖骑手。
一切准备就绪。赵清深吸一口气，走到沈钦暂住的客房门口，身体轻轻靠在门板上，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声音放软：“沈钦~理理我嘛。”
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赵清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栽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了腰。
“想讹我？”沈钦低着头看她，眼眶周围似乎还有些未散尽的红痕。赵清心里一急，立刻站直身体，双手扒住她的肩膀，凑近了仔细看：“你？你怎么哭啦？”
沈钦偏开头，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看错了吧。我…有些累了。”
赵清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腕往客厅带：“那你来补充点能量。我要给你道歉…对不起，让你不高兴了。我不想让你难过的。”
沈钦被她拉到客厅，看到那一桌子的烧烤、啤酒，还有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这哪像个成年人想出来的正经哄人法子？简直像学生时代闹别扭后的求和。
赵清把她轻轻推向沙发：“你…你坐里面。”
沈钦窝进沙发靠枕里，双腿蜷缩起来，把自己圈住。
赵清眼巴巴地看着她，目光落到她光着的脚上，伸手一摸，果然一片冰凉。
沈钦瞥了她一眼：“你干嘛…”
赵清立刻起身：“我去给你拿双薄袜子，我就知道你脚会冷。”说完便快步回自己房间翻找，很快拿着新的跑回来。她拆开包装，半跪在沙发前，给沈钦穿上。
沈钦脚趾微微蜷缩，有些耐不住她这般对待，别扭道：“你到底要干嘛…”
赵清抬起头，眼里满是委屈：“我没有要干嘛。我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我不敢问你，我想着做点什么给你道歉，让你心情好一些。”
她见沈钦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便继续一股脑地说下去，“我，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不想你不理我，我不想你以后都不管我了。”
沈钦终于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赵清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挪过去坐下。
“沈钦，我就跟你最亲了，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呢？我愿意改的。你理理我…好不好…”
沈钦看着她这副全然依赖又毫无防备的模样，心里那点不甘和忐忑，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认命般地说道：“好，你想怎样，我们就怎样。”
赵清像是得了特赦令，又像是本能驱使，朝着她又挪近了几分，几乎要嵌进她怀里，声音闷闷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你能不能一直管着我？”
沈钦没有回答，只是懒懒地眨了一下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又抬起，算是默认。
距离太近了，赵清几乎贴着她，两人呼吸可闻。她们对视着，眼神却截然不同——沈钦的眼底是几乎要溢出来的、不再刻意掩饰的柔情，而赵清的眼睛里，依旧清澈见底，映着灯光，也映着沈钦的影子，却似乎并未读懂那柔情背后的深意。
赵清得寸进尺，将脑袋轻轻搭在沈钦的肩上，一只手试探性地环上她的腰。沈钦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无奈地在心底苦笑，刻意放松了身体，给她留出更舒适的空间，让她能顺利地抱住自己。
“我改…”赵清低声嘟囔，温热的、带着湿意的气息毫无遮挡地喷洒在沈钦纤细的脖颈上，激起一阵战栗，令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
沉默在温暖的拥抱中流淌，沈钦却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在那个可能让自己彻底沉沦的临界点前，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赵清，你以后如果谈了男朋友…还需要我吗？”她想给自己找一个还能抽身的借口，哪怕只是一个虚幻的答案。
赵清安静了好一会儿，久到沈钦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没听清。然后，她突然像个不安分的电钻，开始在沈钦的颈窝里用力摇头，头发蹭得沈钦皮肤发痒。
“我不要。”声音闷闷的。
沈钦故意再问：“不要我了？”
话音刚落，赵清猛地从她身上弹开，动作快得让沈钦一愣。只见她一言不发，自顾自地伸手拿过一罐啤酒，啪地一声打开，仰头就猛灌下去。
沈钦完全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意味着什么，眼睁睁看着那罐啤酒迅速见了底。赵清放下空罐，脸颊已经泛起红晕，又伸手去拿第二罐。
就算认识这么多年，沈钦发现，自己有时依然无法理解赵清某些行为背后的逻辑。在她开始灌第二罐之前，沈钦伸手夺下了她唇边的啤酒罐。
“为什么不回答我，却要喝酒？”沈钦看着她，试图从她泛着水光的眼睛里找出答案。
赵清把脑袋转向另一边，避开她的视线，然后用极小、极模糊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像怕被听见，又像在自言自语：“我不找…但是你会找呀…到时候我又怎么办…”
沈钦没听清，蹙着眉，将剩下的半罐啤酒仰头喝掉，冰凉的液体压下些许心头的燥意。她放下空罐，伸手轻轻将赵清的脑袋掰正，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赵清。”
“我在。”
“赵清…”
“我在呢。”
沈钦很满意这样有问必应的赵清。脑海中忽然闪过刚才躲在房间里，心烦意乱时在搜索引擎里胡乱输入的问题和跳出来的各种试探方法…
她就这样，慢慢地凑近赵清的脸，观察着赵清的反应。距离一点点缩短，直到两人的鼻尖轻轻触碰到一起，温热的呼吸彻底交融。
赵清没有任何闪躲，也没有脸红心跳的迹象，只是睁着那双依旧清澈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好奇沈钦要做什么。
沈钦看着她这副全然不解风情的模样，心里那点期待和紧张，瞬间被一股无名火替代。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死木头吧？
“闭眼。”她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情绪和近在咫尺的距离，有些低哑了。
赵清被那低哑的声音蛊惑，闭上眼睛。
沈钦微微偏头，将自己的唇轻轻印了上去。这是一个极尽克制的吻。
一触即分。
沈钦退开些许，依旧低哑着声音，目光紧紧锁住她：“现在，明白了吗？”
赵清缓缓睁开眼睛。直直对上沈钦那双不再掩饰的深情，但为何还蹙着眉呢？
沈钦似乎真的怕从她眼中看到厌恶或逃避，又凑近，将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闭上眼，感受着彼此皮肤传来的温度。她像寻求安慰般轻轻蹭了蹭：“我为什么…会问那个问题？我又为什么…会因为你担心别人而误会我生气？”
赵清的心酸酸软软。她悄悄伸出手，环住沈钦的腰，将这个无声的拥抱收紧了些。她怕，怕自己给出的答案不能让沈钦满意，怕沈钦会失望，会再次把自己关起来，会跑掉，会让她找不到。
“或许…还不太明白。”赵清的声音很轻，“沈钦…教我…”
她学着刚才沈钦的样子，也微微偏了偏头，仰起脸，将一个轻柔如羽的吻，带着生涩和真诚，点在了沈钦的嘴角。
“沈钦…”她唤她。“听我解释。”
沈钦感受到那柔软而短暂的触碰，睁开眼，撞进赵清清澈却写满认真的眸子里。她的胳膊自然地搭在赵清脑后，手指无意识地穿插进她柔软的发丝，形成一个亲昵又带着占有意味的姿态。
“沈钦，我担心他，”赵清认认真真地解释，“但我更担心的是你。你和他是好朋友，我怕你们会因为这件事产生隔阂，闹得不愉快。你不像我，你开朗，漂亮，值得拥有很多很好的朋友。李总他…看着是有些玩世不恭，但他做事有他的分寸和原则，对你，对我们，他一直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之间出现问题。”
“赵清…他一直以来都喜欢你。而我，只是你的朋友。”她不喜欢在这种刚刚建立起微妙亲密感的时刻，又听到那个名字。
赵清眨了眨眼：“可是我不喜欢他呀。”她看着沈钦，眼神干净而笃定，“沈钦，我说不清楚喜欢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别人。”
沈钦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低声说：“下次…别那样想我。”
“哪样？”赵清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钦却不再解释，只是松开了她，目光转向茶几上的烧烤：“买了些什么？我饿了。”
赵清忙不迭地开始拆包装盒：“有你爱的烤茄子、鸡翅、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