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混沌,沉重!
仿佛进入到一个没有明亮光线的世界,周遭的一切又能看清,却终究失去了颜色的本真。
光怪陆离的影像里,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不真切。
想抓住的,又总是忽近忽远,若即若离。
庄柔好像堕入了无尽循环的虚拟幻境,而幻境里,爸爸总是站在她前方不远的位置看着她。
张牙舞爪的怪物环伺周围,伸出利爪和獠牙想要撕扯她的皮肉。在即将把她拆吞入腹的瞬间,爸爸出现挥退了所有的狰狞与恐怖。
她想伸手抓住爸爸的手臂,却突然发现,他仍在不远处静静的站立,而自己怎么也无法靠近。
混沌凶险的悬崖边,黑沉的云雾缭绕在脚边,有无形的力量抓住她的脚踝,想要拉扯她一起坠入无底深渊。
就在她即将失重倒下的关头,爸爸一把拽开了那双无形的大手。等她站稳回眸,却依然与爸爸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触手不能及。
“爸爸……”
庄柔看着爸爸模糊的身影,呢喃。
“回去吧,柔柔,有人 在等着你呢!”
爸爸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与慈爱,似在耳边叮嘱,又像是在遥远的地方回旋。
庄柔的眼泪瞬间冲出眼眶,她明白,这不是现实里的爸爸。
可是他的一切又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人心痛如绞。
庄柔带着委屈和依恋,泣诉道:“爸爸,我好想你!”
“柔柔乖,快回去吧,听话!”
爸爸略显缥缈悠远的声音再次传来,浓浓的不舍与疼惜掺杂其中。就像小时候那样,看到摔伤的女儿后,温柔又疼爱的哄着她替她上药吹吹。
庄柔泪奔,想上前拥抱爸爸,可是这距离始终不远不近的横亘在他们父女之间,近不得,退不舍。
突然间,画面流转,影像变幻。
一阵微风拂面而来,混沌浓重的云雾顷刻间消散,爸爸的身影也随着浓雾散去而逐渐变淡。
庄柔痛哭流涕的挣扎着,奋力的想去抓住最后的一丝幻影,却被骤然明亮的光线晃到眼。
而光线最亮的地方,有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逐渐显现。
手被握住,那人的力道强势却不容置疑,指尖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顺着双手交握的地方,流向四肢百骸。
“柔柔,快醒来,我好想你!”
那人温暖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庄柔的,温柔的嗓音低沉性感,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让庄柔沉醉向往。
“阿霄……”
“庄柔~”
“阿霄……”
“庄柔!!教授,病人有苏醒的迹象!”
陌生的女声在耳边乍响,急切又激动的传达病人要醒转的情况。不一会儿,庄柔感觉到有呼呼啦啦的一群人围在她身旁,看看她的瞳孔,测测她的心率,检查监护仪器……
“病人的神经反射出现,肌肉张力也在下降,瞳孔有对光反射了,好事啊!”
略微年长的男声在对庄柔的各种检查结果做总结,声音激昂兴奋。可庄柔听他的描述,感觉自己好像是植物人要苏醒一般。
她怎么了?
头有点痛,呼吸挺没力气的,是怎么回事?
庄柔终究还是没能顺利睁开眼睛,思维逐渐活跃后,脑部用氧量增大,体力逐渐透支,最后又慢慢的睡了过去。
不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医生快马加鞭的向冯霄宣布这一喜讯,彼时,恰逢冯霄在外面等候区翻看着手机相册里,庄柔的一张张照片和视频。
翻来覆去的仔细描摹,好像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刻进脑海里,时时拿出来翻搅回忆。
“冯先生,好消息!”
管床医生大步奔向冯霄身前,人未至,语先行。
冯霄突然有些紧张,他看着医生奔过来的身影,缓缓的站起身,抿紧唇,等候医生接下来的内容。
“冯先生,好消息,主任让我转告并通知您,您太太庄柔各项指标趋于稳定,人也有苏醒的迹象。我们已经在尝试各项拔管,如果后续情况良好,将在这两天转到普通病房进行后期治疗。”
年轻的管床医生对这一情况进行了专业全面的复述和转达,双眼随着话语的流利表达而愈发显得炯炯有神。
这二十多天,没错,算上今天整整二十六天啊!
他们全科室,不对,应该是全院的人都在为这个病人祈祷祝福。大家都知道,她的老公是怎样的不离不弃,始终陪伴在离她最近的距离,用心守候着他们的爱情。
抛开二人的身份不谈,现今社会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如此。
大家都带着最诚挚的期盼,希望庄柔能够渡过难关,化险为夷。
希望她能和冯霄历经磨难,爱不转移,这也是如今快节奏的生活中,他们对爱情最美好的向往和期许。
社会浮躁,感情肤浅,但总有信仰和光在指引着你!
你听过冰雪消融的声音吗?
你见过春回大地的蓬勃吗?
冯霄垂眸,手机界面上,庄柔正歪着头笑意盈盈,如沐春风。
冯霄心想,这一刻,他听到了,也见到了……
他等到了……
————
第二天下午,庄柔结束了为期近一个月的IcU打怪之旅,如愿的要被转入了神经内科的普通病房进行恢复期治疗。
说是普通病房,也只是相对重症监护室而言,普通常规治疗的地方。
而冯霄绝无可能让她住在人多喧嚣的地方,所以他在庄柔各项体征彻底稳定,医生确认首肯的情况下,把庄柔转到了志成旗下的私立医院。
和田思阳在同一个病区,同样的豪华VIp套房。
转院交接,病情复盘,治疗接续,林林总总的事务料理完,时间已经指向晚上九点。
“庄女士随时会清醒过来,我们建议留最亲近的人在这里陪护,其他人可以先回去休息。”
护士长在跟冯霄,程芝芝,庄旭交代着晚上留陪的事情。手术创伤,昏迷治疗,这将近一个月的闭关修炼后,第一次正式的回归,当然需要最重要的人陪伴在侧。
可这一刻,原本应该举双手双脚留下的人,却沉默了。
“我留下我留下,我是女生,会方便很多,柔柔要上厕所什么的,我能行。”
冯霄的这一沉默,便让程芝芝女士夺得了先机。而站在病床另一侧的庄旭却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看了一眼姐姐床边的引流袋,没有出声。
既然这样,那就都留下吧,这有什么好争论的?
两人不约而同,又心照不宣的交换了眼神,迅速做下了决定。可回过味儿来,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却又一时不得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