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地下水如同挣脱囚笼的怒龙,沿着炸开的缺口,咆哮着冲向黑暗深处,冲向那灼热感传来的方向。阿吉和云梦谣死死趴在水道底部,感受着身下传来的剧烈震动和冰冷水流的冲刷,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成败,在此一举!
“嗤——!!!”
预想中的剧烈爆炸或惊天动地的碰撞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尖锐、仿佛烧红的钢铁被猛然投入冰水中的、令人牙酸的淬火声!这声音穿透岩石和水流,尖锐地刺入耳膜,带着一种能量被强行湮灭的极致冲突感!
紧接着,是一阵更加密集、更加剧烈的“嗤嗤”声,如同万载玄冰遇到了地心熔岩,冰冷与炽热在进行着最直接、最残酷的对抗!大团大团浓密得化不开的、滚烫的白色蒸汽,如同爆炸产生的蘑菇云,从水道深处汹涌倒灌而出,瞬间充满了狭窄的空间!
“咳咳咳!”阿吉和云梦谣被这灼热而潮湿的蒸汽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视线彻底被白雾笼罩,只能感觉到周围温度在急剧变化,时而冰冷刺骨,时而灼热难当。
在这片混乱的白雾和刺耳的淬火声中,隐约夹杂着一声充满了痛苦、愤怒与难以置信的、非人的尖啸!那尖啸声属于火魃!它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着地脉阴寒之力的水流打了个措手不及!
有效!他们的赌博似乎起效了!
白雾持续了足足一分多钟,才渐渐变得稀薄。刺耳的淬火声和火魃的尖啸也逐渐减弱、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闷的、仿佛重物拖曳摩擦的“嘎吱”声,以及水流被巨大物体排开、涌动的声音。
阿吉挣扎着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水珠和蒸汽凝结的水滴,向水道深处望去。
透过尚未完全散尽的稀薄白雾,他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之前那具悬于黑湖之上的巨大铁棺,此刻竟然脱离了剩余几根摇摇欲坠的锁链,正以一种缓慢而无可阻挡的姿态,向着下方漆黑如墨的湖水中沉去!棺椁表面那暗沉的颜色,在与冰冷湖水接触的瞬间,冒起了更加浓郁的白烟,发出持续不断的“滋滋”声,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正在被强行冷却!
而在铁棺沉没的位置附近,湖水剧烈地翻滚、涌动着,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暗红色的、人形的轮廓正在水中疯狂挣扎、扭曲!那正是火魃!它周身原本炽烈的熔岩光芒此刻变得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在冰冷湖水的包裹和侵蚀下,发出无声的咆哮与不甘的扭动!它试图抓住正在下沉的铁棺,或是挣脱湖水的束缚,但那蕴含着至阴煞气的黑湖水,仿佛专门克制它的牢笼,死死地缠绕着它,将其向着湖底深处拖去!
铁棺沉湖,阴水镇煞!
他们成功了!至少是暂时成功了!利用这地下水引动黑湖之力,将那恐怖的火魃连同其棺椁,重新镇压回了这至阴至寒的幽冥之水中!
“成……成功了?”云梦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虚弱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阿吉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了一丝,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他靠在湿滑的岩壁上,大口喘息着,胸口的剧痛和全身的伤痛此刻才清晰地反馈回来。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危机暂时解除之时,异变再生!
那正在沉没的铁棺,在没入湖水大半之时,棺内那柄暗金色的火焰权杖,顶端的棱形晶体竟猛地亮起了最后一点、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刺目红光!
“嗡——!”
一股微弱但极其精纯的灼热能量,如同垂死毒蛇的最后反击,猛地从权杖中爆发出来,化作一道细小的红色流光,并非攻击阿吉他们,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闪电般射向了……躺在水洼中昏迷不醒的玄尘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阿吉和云梦谣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道红色流光瞬间没入了玄尘子的胸口!
“呃啊——!”
昏迷中的玄尘子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再次瘫软下去,失去了声息。而他胸口被流光击中的位置,道袍被灼穿了一个小洞,下面的皮肤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如同被烙铁烫伤般的火焰形印记!那印记颜色暗红,边缘清晰,仿佛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道长!”云梦谣惊呼着扑过去。
阿吉也心中一紧,挣扎着挪过去查看。
玄尘子的呼吸依旧微弱,但似乎比之前更加紊乱,脸色在苍白中隐隐透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那个火焰印记触手滚烫,仿佛蕴含着某种残留的邪异能量。
就在这时,最后一声沉闷的“咕咚”声传来。
那具巨大的铁棺,连同其中挣扎的火魃,彻底消失在了漆黑翻滚的湖面之下,只留下一个缓缓平复的漩涡和依旧蒸腾的白色水汽。
地下空间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寂静。只有远处熔岩河低沉的奔流声和头顶偶尔落下的碎石,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铁棺沉湖,火魃暂时被封印。但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玄尘子重伤昏迷,身中诡异烙印;阿吉和云梦谣也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而更让他们心头沉重的是,那火焰权杖最后诡异的反击,以及玄尘子胸口那个不祥的印记,仿佛预示着,这场与古老邪物的较量,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