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怎么没听你说？”
夏老头听了二孙子的话看向二儿子，觉得这个儿子自从分家后跟他疏离了很多，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一点风都不漏。
“这不是怕福气漏掉嘛！大师交代墨玉要清姐儿随身佩戴不可示人，她娘怕墨玉的福气漏掉交代怀谨怀谦几个不能随便提。”夏兴南搓着手赶紧解释，当然这话是他临时瞎编的。
“那倒是佛祖保佑了！”
夏老头再看了一眼二孙子身后的二孙女，说是清明了不少，可看着还是混混沌沌不甚机灵的样子。
“行了，你们回去吧！既是佛祖保佑让你媳妇找个时间去寺里还愿，还得谢谢人家无为大师。”
“哎！那爹，娘，我们回去了！”
父子三人说着从屋子退出来。
这一退出来，就对上满院的人，院墙外还趴着许多看热闹的左邻右舍，看他们出来才停了议论。
这乡下地方一年到头也没个新鲜事，她这傻子不傻了可能算得上望江村头等大事了！
“哎哟，二弟，清姐儿这是好了？”
夏家的大房媳妇李氏拿着簸箕，状似干活，那一双眼却提溜地在怀清身上转来转去，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声。
这傻子，真好了？？？
怀清不用问也能猜出大伯娘这啧啧声是个啥意思。
“是的，大嫂，清姐儿能认人了。”夏兴南本来还想同大哥好好感慨一下唠唠这事，结果被大嫂的啧啧声给啧回去了。
“大哥，我们先回去，改明儿有空再过来。”夏兴南默默叹口气，转身先出了院子。
“哎，好了就好。”夏兴东老实巴交的应着，也确实为自家兄弟侄女高兴，压根没听出自家媳妇的话里音，也没瞧见夏兴南眼里的失落。
“二姐姐，我过几天去看你。”
一个年约十岁左右的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裙，上前拉着她的手说要来看她。
怀清：“……”
这谁呀？
“大妹，这是四叔家的洁姐儿、识哥儿，三叔家的诚哥儿、涓姐儿。大伯家的询堂哥湄姐儿今天不在，询堂哥在书院读书平时不回家，湄姐儿听说前几日去她姥姥家了。”
怀谨看大妹迷糊，就指着院里的萝卜头一通介绍，刚才的少女是四叔家的洁姐儿，堂姐妹里头行三。
他们分家后家里重新序齿，但老宅这里，他们还是按照原来的称呼。
呃，细想一下，她爹排二，她大哥在这儿行二，她也是，合着他们仨都二来着！
怀清点头示好，也不敢表现的太过自然熟，毕竟他们真的不熟。
招呼过后，怀清就随着她大哥跟着老爹走出老宅。
老宅出来，夏兴南有点闷闷不乐，连脚步都有些沉重，他也说不清这感觉，明明很高兴的事情怎么这会儿他反倒提不起劲。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大概就是夏兴南的此刻最真实的心理。
这种心理落差她能理解，她不是真正的夏怀清，对于老宅的所有人没有所谓的感情，没有希望自然谈不上失望。
可她爹不同，老宅有生他养他的爹娘，有他的兄嫂，都是他至亲的人。
他们在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上过于平静，或者说过于冷漠，在心理上与他没有达到共鸣。
他又迟钝地不愿承认，也就无法替这种情绪找到合理的解释。
怀清在心里暗叹，这幸亏分家了，这老宅多来几次都有碍身体健康的，太压抑了，还是少来为妙。
“叹什么气啊？！”怀谨好笑地看着自家大妹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呃……”怀清忘了身边还有个大哥，试探着说了一句。“大哥，我不喜欢老宅。”准确地说是老宅的某些人，毕竟她今天见的几个小的印象还不错的。
“那就不喜欢！”
怀谨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软乎乎的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舒服，又想到大妹已经十三岁了，清醒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怕她走丢一直牵着手，又默默放开，对着她偷偷道。“大哥也不喜欢。”
怀清：“……”
她大哥还是个表里不一的，刚才在老宅不还表现地那么恭谨顺和。
啧啧，还是个腹黑哥！
在他们爹仨一前一后往家赶的时候，老宅里一阵闹哄哄，准确地说是李氏一人在那咋咋呼呼的。
可不炸了嘛，傻了十来年的傻侄女居然不傻了，以前她可没少因为这事被人指指点点，连回娘家也被其他姐妹轻视！
“闹什么呢！”
夏老头一声吼，院子瞬间鸦雀无声，由此可见夏老头还是积威甚重的。
过了一阵。
夏兴东在李氏的拾掇下搓着手进了夏老头那屋。
“爹！”叫了一声，就立在一旁，看得门口的李氏暗骂“没用的男人”。
夏老头瞥一眼老大，依旧老神在在吧嗒吧嗒抽着烟。
他这四个儿子，老大老二木讷老实，老三老三却是活络机灵。
如果老大不是长子估计他也没这个机会继承他的衣钵，他那老太婆也不会偏心大房。
古人讲爷奶疼长孙，父母痛幼子，老大再木讷却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他的长孙询哥儿已是通过县试、府试，取得童生的生员资格，只待明年考中院试，那就是望江村近百年的头一个秀才。
夏氏已经几代没出过秀才，若他的长孙考中了，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这么一想，夏老头看这大儿子顺眼多了。
“什么事？”
“二弟家的清姐儿真好了？”
“你不看见了？”
“哦！”
夏兴东得到答复正打算出去，看到门口横眉竖眼的媳妇又硬生生折了回来。
“那什么，爹，谨哥儿说清姐儿能清醒过来全靠了清姐儿身上的墨玉。既然这墨玉这么神，能不能，能不能借给询哥儿用用？真这么灵的话，也让佛祖保佑保佑他考中秀才，也好光宗耀祖。”
刚二弟他们跟他爹说的话又没避着人，他们又都在院子里，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也听到了关于墨玉的事。他媳妇脑子灵活，立马想到要借墨玉给询哥儿用用。
不过他觉得这事不靠谱，谨哥儿的话里可没有说墨玉显灵之类的话，倒是提了无为大师。
再者，墨玉真这么灵二弟能答应外借，二弟答应了，不还有二弟妹那一关。
关系到清姐儿的事情，那平时柔柔顺顺的跟兔子似的二弟妹也能化身成母老虎。
谁敢虎口夺食？
夏老头听到这才放下烟杆。
“你要借墨玉？”
“刚才听二弟讲是墨玉保佑清姐儿好了的，就想着借借，也不要多长时间，等到询哥儿考中了就还她。”这是他媳妇的原话。
夏老头不说话了。
“借！必须得借！”
一旁一直在嗑南瓜子的田婆子直接拍板决定了。
“她一个丫头片子，都好了还带着干嘛！你让你媳妇去借，就说我说的，询哥儿考秀才是咱家的大事，他二叔这点忙怎么就不能帮！”
一席话说得门口的李氏喜上眉梢，有老婆子这话她再上门也有个说法了。
“爹？”夏兴东比较死板，在大事上总要他爹点头他才会去做。
“我再寻思寻思。”说完这句夏老头又拾起烟杆抽了起来。
“哎。”
夏兴东也不敢久留，寻摸着出来。门口李氏见他居然不再争取争取就急着出来，刮了他一眼骂骂咧咧拿着簸箕走了。
屋里田婆子不干了。
“老头子，你还寻思啥！也不要你开口，我去说。老二是我生的，我说的话他敢不听。
当初不听我的话娶了那于氏，结果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了，还生了个傻子，咱家的面子都已经丢到十里八村去了。
就算现在分家了，说起家里有这么个傻子堂妹，询哥儿也是面上无光，咱家这些年没少因她这事被人指指点点。
现在托无为大师的福不傻了，那这玉怎么就不能借给询哥儿用用？又不是不还，考上了就还她。到时询哥儿是秀才老爷，他家的那几个丫头小子说亲不也好说些！明天我就去说，老二家的还敢不借！”
夏老头还是一言不发，田婆子觉得她这是占着理了。
她这也是为着老夏家着想，南瓜子也不磕了，按着刚才的思路继续给老头子做思想工作，叽叽歪歪歪歪叽叽，反反复复嘚不嘚不个不停。
“哐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