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我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父亲，你明明已经...
牺牲了？步青云的影像在终端屏幕上扭曲变形，那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漠，那只是必要的表演，我的孩子。为了让你们相信终末之主是真正的敌人，为了让你们心甘情愿地执行创世协议。
林素云猛地冲到终端前，双手重重拍在控制台上：步青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刚刚拯救了整个宇宙！
拯救？步青云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不，你们只是帮我完成了最后一步。创世协议确实重启了宇宙，但我在其中加入了小小的...修改。现在，整个新生宇宙的控制权都在我手中。
何雨水颤抖着指向屏幕：那些情感...那些牺牲...全都是假的吗？你教导我们要守护生命，要珍惜情感...
情感是最有效的工具，雨水。步青云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正是通过激发你们的情感，我才能确保你们按照我的计划行动。终末之主确实存在，但它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它是我最成功的造物，专门为了引导你们而设计。
我感到体内的力量正在加速流失，原本已经变得平凡的身体此刻更加虚弱。那些记忆...你留给我的记忆，也都是伪造的吗？
部分是真实的，部分需要加工。步青云的影像微微前倾，仿佛要透过屏幕触摸我们，你们需要相信自己是救世主，才能爆发出足够的力量启动创世协议。而现在，协议已经完成，你们的价值也就...
他突然停顿，终端屏幕开始闪烁不定，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林素云扶住控制台稳住身形，他在做什么？
我强撑着越来越虚弱的身体，看向终端屏幕上滚动的数据：他在...他在重新定义宇宙的基本法则。重力常数、光速、普朗克常数...所有基础物理参数都在被修改！
不止如此。何雨水的脸色苍白，他在抹除自由意志的概念。看那里——量子不确定性原理正在被改写！
终端屏幕上，一组令人心惊胆战的数据正在快速刷新：
【宇宙法则重构进度：47%】
【自由意志参数：正在删除】
【变量消除率：83%】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对着屏幕怒吼，掌控整个宇宙对你有何意义？
步青云的影像重新稳定下来，那双红眼中的光芒更加炽烈：意义？你们这些被情感蒙蔽的可怜虫永远无法理解。我花费了数十亿年时间观察这个宇宙，看着文明兴起又灭亡，看着生命在无意义的循环中重复着相同的错误。
他的声音中突然充满了某种狂热的使命感：混乱、战争、痛苦——这一切都源于自由意志。只要生命拥有选择的权利，宇宙就永远无法达到完美状态。
林素云震惊地摇头：所以你就要剥夺所有生命的自由？这就是你所谓的完美？
正是。步青云的影像展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新生宇宙，在我的新宇宙中，将不再有战争，不再有痛苦，每个生命都将按照预设的路径完美运行。没有选择，就没有错误；没有自由，就没有痛苦。
何雨水突然冲向终端，试图操作控制台：我们不能让你得逞！
太迟了，我亲爱的女儿。步青云轻笑一声，创世协议已经锁定，你们的权限已被撤销。而且，随着宇宙法则的重构，你们这些正在失去存在的根基。
我确实感觉到一种更深层次的虚弱——不仅仅是力量的流失，而是一种存在本身正在被否定的恐怖感觉。就像一幅画中的人物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画布上的颜料，随时可能被擦除。
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你一直在操纵一切，那为什么还要让我们以为终末之主是敌人？为什么不直接控制我们执行你的计划？
步青云的红色眼眸微微闪烁，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创世协议需要真实的变量参与。只有真正的自由意志选择牺牲，才能激活协议的最高权限。如果直接控制你们，协议将无法达到现在的效果。
林素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所以...你并不能完全控制我们？我们的选择仍然是自由的？
步青云的影像突然变得模糊，声音中透出一丝恼怒：现在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协议即将完成，你们很快就会成为新宇宙的第一批完美生命——没有自由意志，没有痛苦，只有永恒的秩序。
终端屏幕上的进度条已经跳到：
【宇宙法则重构进度：79%】
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们以为自己在拯救宇宙，实际上却成了毁灭它的帮凶。我们付出的情感、牺牲的一切，都成了步青云计划的燃料。
不...我低声说，然后声音逐渐变大，不！我们绝不会让你得逞！
步青云嘲讽地笑了：你们还能做什么呢，我的孩子？你们的力量已经几乎消失，权限已被剥夺，就连存在本身都在被新宇宙法则排斥。
我看向林素云和何雨水，从她们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是的，我们失去了大部分力量，但我们还拥有步青云无法完全控制的东西——自由意志。
只要我们还能够选择，就还有希望。我轻声对她们说。
林素云坚定地点头：我们三个一起。
何雨水擦去眼角的泪水：这次，我们不会被他欺骗了。
我们三人同时将手放在终端控制台上——不是试图操作它，而是通过肢体接触强化我们之间的联系。在那个瞬间，我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变化正在发生。
我们流失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在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新的循环。就像三条干涸的河流在地下重新汇聚，形成一股新的水流。
有趣。步青云的影像微微皱眉，你们在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全力感受着那种奇特的变化。我们每个人的体内都还残留着一丝原初定义者的力量，单独来看微不足道，但当它们在我们之间循环时，却产生了某种共鸣效应。
终端屏幕突然闪烁起来，进度条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宇宙法则重构进度：79%...错误...78%...】
不可能！步青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讶，你们不应该还有能力影响协议！
林素云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犯了一个错误，步青云。你太依赖逻辑和计划，却低估了情感连接的力量。
何雨水接着说：我们之间的联系不是基于力量，而是基于真心。这种连接，你的新宇宙法则无法解释，更无法消除！
我感受到那股在我们之间循环的力量越来越强，它不像以前那样狂暴强大，却更加精妙、难以捉摸。它仿佛在适应新宇宙的法则，同时又保留着变量的特性。
继续！我鼓励她们，我们的连接正在创造一种新的可能性！
步青云的影像开始剧烈闪烁：停止！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新宇宙的稳定性...
我们很清楚。我打断他，我们在拯救自由意志，拯救选择的权利，拯救那些让生命值得活下去的不完美。
终端屏幕上的数据开始出现大规模错误：
【自由意志参数：删除失败】
【变量消除率：67%...53%...41%...】
【宇宙法则重构进度：71%...65%...】
步青云的影像变得扭曲狰狞：你们这些愚蠢的孩子！你们会毁了一切！没有绝对秩序，宇宙终将陷入混沌！
那就让它混沌吧。林素云坚定地说，混沌中也蕴含着无限的可能。
何雨水微笑着补充：而可能性，就是生命的本质。
我们三人之间的力量循环达到了顶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充斥我的全身。那不是力量的恢复，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觉醒——我意识到，真正的变量从来不是某种外在的力量，而是生命内在的选择能力。
终端屏幕突然爆出一片火花，步青云的影像在静电干扰中支离破碎。
不...不可能...我的计划...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数十亿年的准备...
屏幕最终暗了下去，但在地下空间的中央，一个全新的光球开始形成。它不像以前我们见过的任何能量形式，而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仿佛包含着无限的可能性。
那是什么？何雨水轻声问。
我凝视着那个光球，感受到它与我们之间的深刻联系：我想...那是变量的种子。不是外在的力量，而是内在的潜能。
林素云伸手轻轻触碰光球，它立刻分化成三个较小的光球，分别飘向我们三人。
当光球融入我体内的瞬间，我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平静。不是步青云追求的那种绝对秩序下的死寂，而是一种充满生机的平衡——秩序与混沌、确定与随机、约束与自由，所有这些对立面和谐共存。
终端屏幕突然重新亮起，但步青云的影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组新的数据：
【宇宙法则重构进度：终止】
【自由意志参数：已恢复并强化】
【变量稳定性：确立】
我们成功了。我们阻止了步青云的计划，保住了宇宙的自由意志。
但就在我们松了一口气时，终端再次发出警报。这次不是步青云的声音，而是一种我们从未听过的机械合成音：
【检测到协议异常终止】
【启动备用方案】
【终末协议激活】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一种新的恐惧在心底升起。
终末协议？林素云疑惑地重复。
终端屏幕上出现新的文字：
【当创世协议被异常终止时，终末协议将自动激活。无法创造完美宇宙，则彻底终结当前宇宙循环。】
何雨水倒吸一口冷气：意思是...
我沉重地接下去：如果我们不让步青云完成他的完美宇宙，整个宇宙就会被彻底毁灭。
机械合成音再次响起：
【终末协议倒计时：24:00:00】
【选择：允许创世协议完成，或接受宇宙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