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婆子看了夫人一眼，欲言又止道：“下午柳家的管家上门来，说柳小姐受了惊吓，回去就病倒了……言语中颇有些不满，说出门前欢欢喜喜的，怎么参加完夫人攒的局就吓成那样……”
一说这个，崔夫人浑身都气得颤抖起来，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平日里看着那么温婉乖巧的姑娘，怎就那般自私自利，堂堂柳府，书香门第，怎么教出这样的心思阴沉的姑娘。
今日出去踏春的崔家姑娘们，全都是未出阁的，她竟拉着所有的姑娘们给她挡刀，但凡跟那群纨绔沾染上一星半点，那就是将姑娘们的名声踩到泥里啊！
事后也是毫无担当，一句道歉都未有，竟还先苛责起自己来了？
崔夫人垂眼冷笑，真真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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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崔卿瑶是天不亮就去林芊的铺子前等着，一直等到巳时才见到人，说了句道歉的话，请她原谅什么的。
可她瞅着崔卿瑶的神色在极力压制，似是带着一股火气，看来经过一夜的反思，她还是不服气的很呐。
那句“无妨”到了嘴边了，又被她咽了下去，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喝着早茶，不说话。
崔卿瑶的眼圈就更红了。
识相的，懂事的，这会儿不是应该赶紧说，不必如此，没放在心上之类的吗？
林芊确实也没放在心上，所以不想苛责什么，只是上门来道歉，又摆出这副架势来，给谁看呢？
她神态平静道：“崔五小姐显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那就不必道什么歉，你这副委屈的样子让旁人看了，以为我在强人所难。我这里挺忙的，还请回吧。”
说完便将人打发走了。
林芊想着，自己虽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可手上也是握着不菲的资产，别人看自己穿戴不显，出门排场又小，还没个丫鬟伺候，便以为随意就能轻贱。
她揣了点银子，决定去牙行逛逛。
牙行也就是古时卖奴的地方。
虽然自己是现代人，对于买人这种事有一点抵触，但要想强大起来，奴仆是必不可少的。
此处还关押了一些流放过来的官吏女眷，背上贱籍，生得美的女子早就卖到了花楼或者被有钱的老爷挑走了。
长相一般的便在这等着买主买回去做个粗使，但一般人家不爱挑这些人，一来是不想牵扯上犯了罪的官宦人家，二来这些人曾经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买回去不实用。
林芊走近了些，一眼望去，老老少少，高矮胖瘦，被挑挑拣拣剩下的多少有些辣眼睛。
“夫人，买走我这女儿吧，她会做女红，吃的又少。”
“夫人，买我吧，我什么都能干，还能伺候男主子……”
一个个往栅栏前涌来，但是脚下又有铁链锁着，只得用渴望的眼神看她，没有买家要的话，她们只能等着饿死病死。
边上一个又高又壮扬着长鞭的大胡子男人，冲着炸了锅的人群时不时呵斥一番。
牙婆乐颠颠走到林芊跟前，咧嘴一笑，“贵人可有合适的？”
林芊笑着摇头，眼前这些人买回去只会给自己添堵。
这时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押着一个瘦弱的少女过来，那少女走路一瘸一拐的，闷声挣扎着，两个壮汉缚着她都吃力，等押过来时已满头大汗。
看着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灰头土脸的，眉宇间有股英气，只是一道斜在额前的疤痕看着恐怖得很，头发乱糟糟一团，眼珠黑白分明，死死盯着，如嗜血的野兽。
牙婆见林芊看那少女的眼神不一样，赶紧推荐道：“这丫头是游牧族的，马背上长大，从小习武，贵人可以买回去当个护院。”
林芊看向牙婆，问：“她因何被发卖？”
“她父亲原是镇北军中的一个武将，后来不知为何被圣上杀了头，家里就剩她了，几经辗转流落到了我手里。”
“原先在哪里做过活？”
“没有人家要，这罪奴是北蛮子，下贱的很。”
女孩一听这话，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猛地扑上来咬住了牙婆的手臂，一口见血。
“哎哟！”牙婆惨叫一声，低头看手时已血肉模糊，疼得她浑身发抖。
旁边的壮汉见状，挥起拳头就要打。
就听林芊那清冷的嗓音响起，“带伤可就不值钱了。”
“贵人要买？”牙婆也顾不得疼，满脸讨好地凑上前。
这丫头来自北蛮，一般人家不敢买，且是个性子烈的，一身的戾气，每天搅得她这院子鸡飞狗跳，她可不想砸手里，巴不得赶紧脱手。
林芊微微弯下腰，与女孩平视，见这女孩脖子上一道道血痕，想来被虐打过，“你叫什么名字？”
“元星儿。”
“你可愿跟着我？有饱饭吃，也不必再受欺辱。”
女孩眼神怔愣了一下，“可……我是北蛮人，您……”
“北蛮人怎么了，长尾巴了还是有四条腿？还不是寻常人一个。”
女孩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能拿回我的鞭子吗？”
林芊直起身，转头看向牙婆。
“那玩意，我早扔了……”
林芊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在牙婆眼前晃了晃。
牙婆乐得哈腰点头，今儿是遇到人傻钱多的主了，转身就进了房内找到了那根黑色软鞭，扔给女孩，“贵人当心点，别被这贱奴伤了。”
说完一把抢过林芊手上的银子。
女孩忙捧着鞭子，珍视地擦了又擦，眼睛都红了。
接着又跪在地上，朝林芊连磕好几个响头。
北蛮人性子纯正，恩怨分明，只要认准了主子，便忠心报效，不会背叛。
林芊看中的正是这一点。
栅栏后的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
“小的也会武功！求贵人大发慈悲也买下我们吧”
“小的还会轻功！贵人，你看看我！”
“我会绣坊的活！”
“我会烧瓷器……”
“我会胸口碎大石！”
“我……我会倒立喝水！”
……
牙婆不悦地喝斥一声：“不得放肆！你们这群下贱的奴隶，都给我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