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婆是两年前去世的。”
这是上车之后，苏姜和陆晨矅说的第一句话。
陆晨矅迟疑，“嗯，然后呢？”
苏姜盯着他，“人虽然死了，但是我的两位舅舅和我妈妈，可以联合起诉梁薄言及他的母亲，要求返还婚内财产。”
陆晨矅把她说的话，放进脑子里思考一番，结合遗产案的相关内容，他拧起眉，“所以你大舅舅有这个打算？”
苏姜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
她接着说，“如果他也有一个律师团队，凭律师的职业能力，是不是会提出这个建议？”
陆晨矅想一想，“应该会。”
苏姜笑了，“这么来看，后面会很热闹。”
陆晨矅注意前方路况，一边给吕霄打电话，“你马上组织人员，调查梁薄言和他母亲的资产状况。”
吕霄律师出身，对这方面敏感，“您担心对方打官司要求返还婚内财产？”
陆晨矅答得简单，“有这种可能性。”
“对方想告的话，第一要有男方婚外情的证据，第二要有赠与财产的证据。”
“第一条都写进遗嘱了。第二条凡有转账必有证据，尤其是不动产一查一个准。”
吕霄想想也对，“行，我马上去查。”
挂断电话。
陆晨矅沉默地捏一捏额角，之后他看一眼苏姜，“b市的智云科技也与他接洽了，现在我们两家是强竞争的关系，梁薄言去到哪个公司，产业迭代之后，另一家公司就有边缘化的危险。所以对方肯定会不择手段，我这边也不会放松警惕。”
之前，苏姜默不作声地听他安排工作。
现在听他说的内容，她半晌不语，末了问一句，“你让吕霄查他们的资产状况，应该是想计算这些年，我外公给过他们多少钱。再来看遗嘱里，梁薄言能拿到的资产数额。看看打这场官司是不是划算？”
陆晨矅点头，“肯定要做一个评估。”
苏姜笑容玩味，“你觉得，对于梁薄言来讲，钱和名声哪个更重要？”
陆晨矅不犹豫，“名声更重要。”
说到这里，苏姜纯好奇地问，“如果他去了b市的那家公司，陆氏这边的损失会多大？”
陆晨矅报了个大概的数字，苏姜倒抽一口气，“他这么值钱？”
“刚好在风口上。”
“那你打算给他多少钱？”
“可以签期权，该他拿的不会少。”
苏姜不想说话了，椅背往下放，“我累死了，到了你喊我。”
陆晨矅提醒她，“空调凉，后座有毯子，你盖着睡。”
“嗯嗯。”
苏姜返身拿了毯子，盖好躺好。
陆晨矅则小心地调整空调的风口，不对着她吹。
安静地睡一会儿，苏姜突然说话，“梁薄言从小生活在A城，对这里有感情，轻易不会离开的。除非……”
“除非什么？”
“名声坏了，需要出去避风头。”
陆晨矅锁紧眉，“打官司的话，有心人炒作新闻，确有可能搞坏他的名声。”
苏姜轻轻地嗯一声，“我大舅舅书读得少，但是心很细，也有谋略。梁薄言智商确实高，但他先天道德不足，说出去没人会挺他。”
陆晨矅不语，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需要好好想想。
而苏姜已经不说话，独自沉入梦乡。
半个小时后，她被陆晨矅拍醒，“到了。”
睡眼惺忪，懵懵地问，“到哪了？”
陆晨矅满眼好笑，下巴挑一挑，示意她看车窗外，“是俊项的私房日料馆。”
脑回路已经挂上线，苏姜幽幽地叹一声，“我想过了，我大舅舅睚眦必报，绝对不会放过梁薄言，会让他名誉、钱财两失，流落他乡，灰头土脸很多年。”
“不是虚张声势，是已经开战了。”
“你别不信，他让我爸给梁薄言带话：认清自己的身份，无条件放弃遗产。”
陆晨矅微眯起眼，“你站哪头？”
苏姜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就算不是道德楷模，我也不可能站小三。”
陆晨矅无语，“那你还答应来？”
苏姜笑笑，“本来打算出工不出力，不过现在改主意了，我主和，可以劝劝他。”
陆晨矅摇头，“吕霄说他态度很坚决，该他拿的钱一定要拿。”
苏姜不以为意，“他想当然了。”
说着，她起身解开安全带，“走吧，我饿了。”
感觉下面是她的主场，陆晨矅无语地看她片刻，也解开安全带，推门出去。
郑俊项居然也在，看到他们进来，他乐哉哉地凑上去，“听这边的经理说，你定了一个包厢，我正好过来看账，顺便等等你们。”
苏姜心情还不错的样子，“郑哥，你是不是瘦了？还黑了？”
郑俊项稍稍有点心虚，“你一点没变，和以前一样的好看。”
陆晨矅知道他在尴尬什么，牵起苏姜的手，“不是说饿了么，点一份天妇罗垫垫肚子先。”
“嗯嗯。”
苏姜点头。
郑俊项又凑这去，“之前我和你讲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苏姜愣住，“你讲过很多话，哪一句啊？”
“你有好的项目，要拉我一起投资的。说话要算话，你那个匠造潮玩，融资的时候要喊我。”
苏姜不记得了，不过看他说得笃定，或许真有约定也不一定。
不过她没什么压力，“有钱大家赚，融资的话会通知你。”
郑俊项挺高兴，许汲在科创园租了一幢小办公楼，最近正在装修，前几天跟他吹牛，说他掌握先机，一定能投到苏姜的公司。他搜肠刮肚，感觉自己埋过前手，这会儿来说一嘴，得了确信，能将许汲一军。
“你们去包厢吧，天妇罗算我请客。”
他大手一挥，很大方的样子。
*
梁薄言迟到了几分钟。
进去看到苏姜，他有一瞬意外的表情。
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笑着和二人打招呼，“不好意思，路况不熟，停车的时候多转了几圈。”
陆晨矅保持淡然的表情，“我们也是刚到。”
桌上的天妇罗已经吃完了，空盘子摆着，怎么看也不像刚到的样子。
都是客套话，梁薄言当然不会当真。
苏姜托腮，笑着不说话。
服务员拿菜单进来，陆晨矅示意梁薄言点菜，“这边是私房菜馆，几道招牌菜已经点了，您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再点一下。”
梁薄言笑笑，“不用，我对吃的不讲究。有什么吃什么。”
终于也是坐下。
服务员陆续上菜。
陆晨矅叫了清酒，苏姜给自己点了茶饮。
几句话，就进入了正题。
梁薄言抬起眼，“前几天你爸爸来找我，梁颂让他做中间人，不过没谈成。你爸爸脾气挺好的，但是你看着不大好说话的样子，是随了你妈吗？”
苏姜斟酌了语句，“梁家人性格都很爽快，我只随了一半。”
梁薄言若有所悟，“你说的梁家人不包括我吧。”
苏姜点头，“你没在那个环境熏陶过，确实不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