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院子里的碎砖还散在原地。
秦无尘站在窗前,手里握着那半截断刃,刃尖映着一线微光。
他没动,只是盯着那道光,看它慢慢偏移角度,从桌面滑到墙上。
屋外没有风,可桌上的油灯忽然晃了一下。
他立刻抬眼,右手已经按在玄铁匕首上。
不是杀气,也不是灵力波动,而是空气像水一样被拨开,一道人影就那么走了进来,仿佛穿过一扇看不见的门。
来人是个老者,穿着旧袍,手里拿着一段断裂的玉简。
他脚步很轻,落地无声,走到桌边便停下,把玉简放在桌上,正好和那半截断刃并列。
秦无尘没说话,也没出手。
对方没有敌意,但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的系统一直开着警戒,可识海里没有任何提示。这不对劲。
老者抬头看他,眼神不像凡人,像是看过太多事,已经不在乎结果的人。
“你已经开始怀疑了。”老者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是因为排名,是因为那些不该出现的积分。”
秦无尘依旧不动。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白天榜单上那些异常增长的数据,执事官指尖那一掐,他记下了节奏,也察觉了灵力走向的偏移。
但他没点破,也没追问。
老者似乎也不需要他回应。
“天机令不是奖赏。”他说,“是引子。前十名的位置,从来就不是给人争的。”
秦无尘眉头微动。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拼死往上爬,其实正踩进别人画好的圈子里。”老者指了指桌上的两截断物,“你看到的残星图,只是冰山一角。完整的图,能打开一座祭坛。而祭坛要启动,得用活人的命格去填。”
秦无尘盯着那两段刻痕。
它们确实相似,走向一致,像是同一块东西被打碎后分开的。
“谁设的局?”他问。
“天机阁早就不是原来的天机阁。”老者摇头,“有人在里面换了血,改了骨。现在的规则,只为筛选出最合适的祭品。”
“我就是目标之一?”
“不止你。但你是变数。”老者看着他,“你的命格乱了轨迹,气运太强,又不受控。他们不想让你进前十,因为你一旦登顶,祭坛就会反噬。”
秦无尘沉默片刻。
他想起卜九渊说过的话——“你撑得太久了”。当时以为是关心,现在听来,更像是一种提醒。
还有赛程统计官那一掐,分明是后台操作。
那些突然冒头的修士,积分暴涨,根本不是靠实力打出来的。
原来不是为了捧人,是为了压他。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问。
“因为我试过拦另一条路的人。”老者低声道,“他不信,最后成了阵眼里的一块骨头。”
秦无尘没再问。
他知道这种话没法验证。
信了,可能中计;不信,可能错过真相。
老者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需信我。”他说,“只需记住——当你离前十越近,身边出事的人就会越多。这不是巧合。”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秦无尘开口,“你到底是谁?”
老者停步,没回头。
“一个没被选中的人。”
话音落下,他人已经淡去,像雾被风吹散,连影子都没留下。
秦无尘猛地起身,冲到刚才老者站的位置。
伸手一摸,桌面冰凉,没有温度,也没有残留的灵力痕迹。
就像那人从未存在过。
他低头看桌上的两截断物。
玉简和断刃并排躺着,刻痕对齐的部分,隐约能拼出一小段星图。
不多,但能看出指向北方某处。
他闭上眼,调出系统界面。
【仙运推演】功能开启,输入当前信息:老者出现、断简共鸣、星图残段、前十威胁。
系统开始运算。
片刻后弹出提示:
【目标不可推演,因果线断裂】
秦无尘睁开眼,眼神变了。
不是惊讶,是确认。
系统都推演不了的东西,要么是超出权限,要么是根本不在这条命运线上。
他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几天的事。
丹比之后的刺杀,杀手用的是蚀空刃,来自天机阁影杀卷。
那天夜里,他靠冰蚕丝带示警才躲过第一击。
然后是疗伤时卜九渊说的话——“你挡那一刀,是情义,也是破绽。”
现在又来了这个老者,说前十是祭坛,争名次就是在送死。
一切都在逼他停下来。
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背后有更大的东西藏着。
他伸手拿起那半截断刃,翻过来,在背面发现了一道极细的划痕。
之前没注意,现在对着灯光才看清。
是一串数字:七三五。
他又去看那段玉简。
在断裂的边缘,同样位置,也有划痕。
写的是:二六八。
两个数字加起来,刚好是一千。
秦无尘盯着那串数,呼吸慢了下来。
他忽然明白,这不只是警告。
是线索。
有人在用这种方式传消息,不能明说,只能留暗记。
老者不敢多留,也不敢说得太直,但已经尽力给了他能拿的东西。
他把两截断物收进怀里,站起身活动肩部。
右腿的伤已经不碍事了,走路基本看不出异样。
肩上的伤口结了痂,偶尔发痒,但不影响动手。
他走到墙角,拿起靠在那里的剑。
剑柄上的血痂已经被他刮干净,握上去不再黏手。
他拔出一寸,寒光映出他的脸。
眼神很静,没有慌,也没有怒。
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能按别人的节奏走。
既然前十是祭坛,那就别让他们如意。
他不需要第一名,他需要的是看清规则怎么运作。
只要找到漏洞,就能反过来用。
他把剑插回鞘中,走到门口。
院外街道安静,只有远处巡逻弟子的脚步声传来。
他站在门框下,左手摸了摸腕上的冰蚕丝带,右手搭在剑柄上。
还没出门,也不急。
他在等。
等一个机会,看看明天问讯环节,会不会有人盯上来。
如果真有人想把他压在前十之外,那他们一定会动作。
他只要抓住一次,就能顺藤摸瓜。
屋里的油灯闪了闪,火苗歪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
灯芯烧到了尽头,正在熄灭。
火光落地前的最后一瞬,他看见墙上有个影子动了。
不是他的。
他猛然转头。
屋里没人。
可刚才那一刹那,墙上的影子明显比他高,肩膀更宽,站姿笔直。
不是老者。
是另一个人。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摸墙。
墙面微温,像是刚被人贴过。
他低头看地面。
灰尘上有两道极淡的划痕,像是鞋底蹭出来的,从门口延伸到墙角,又消失在阴影里。
不是他留的。
他今天没扫地,但记得很清楚,早上起来时地上没有这些痕迹。
他蹲下身,手指沿着划痕滑过去。
到墙角时,指尖碰到一点硬物。
抠出来一看,是一小片金属薄片,指甲盖大小,边缘磨得很光滑。
翻过来,背面刻着三个字:
“别信他”
字迹很浅,像是用针尖划的。
秦无尘捏着那片金属,站起身。
他不知道这是谁留的。
是提醒?
还是反向误导?
那个老者说的如果是假的,那这片金属是谁放的?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要偷偷留下警告?
他把金属片收进袖中,走到桌前,点燃了新灯。
灯火亮起,照亮桌面。
他取出纸笔,把七三五和二六八写下来,又画出星图残段。
然后一笔一笔,开始推演可能的组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