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尘坐在蒲团上,剑横在腿间,手指搭在剑柄处。
屋内没有点灯,外头的月光从窗缝挤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亮线。
他闭着眼,呼吸平稳,但神识一直没松下来。
刚才那阵刺痛已经过去,可掌心的红痕还在,像一块烙铁贴在皮下。
他不敢完全放松,怕一走神,那股异样又会钻进脑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落在石板上几乎没有回音。
那人停在三尺外,没敲门,也没再靠近。
“秦道友。”声音是女的,清冷,“若你信得过半分药香,便开门见我。”
秦无尘没动。
混沌金纹在眼皮底下转了一圈,感知顺着门缝探出去。
外面确实只有一个人,气息干净,不带煞气。
她手里托着个盒子,淡淡的香气飘进来,是药王谷常用的凝神引露香,没错。
他起身,拉开门。
白璃月站在月下,穿一身素白长裙,眉心一点朱砂。
她没往屋里看,也没迈步,只把盒子往前递了递。
“破妄丹。”她说,“明日对阵卜星河,气机交锋时最忌被虚象所困。这颗丹能稳住神识,让你看清他的命门所在。”
秦无尘低头看着盒子,没接。
“为什么帮我?”
“我不愿天机令落入操控人心之人手中。”她语气平静,“卜星河修的是《天机衍道诀》,每逢月蚀之夜,命轮逆行,七窍皆虚。这是功法本身的缺陷,也是他唯一的破绽。”
秦无尘抬眼。
“你知道明天是月蚀夜?”
“我知道。”她点头,“你也该知道。不然不会选在这时候上擂台。”
两人对视片刻。
秦无尘终于伸手接过玉盒。
盒盖微启,里面躺着一颗银白色的丹丸,表面有细密纹路,像是星辰轨迹。
他没立刻收起来,而是将盒子放在门槛上,从袖中取出玄铁匕首,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
血滴在盒盖上,滑过丹丸边缘,没有变色,也没有起烟。
他这才把盒子拿进屋,关上门。
“你可以走了。”他说。
门缝还没合紧,他又开口:“你身后的人……是谁?”
白璃月站在原地没动。
月光照在她肩上,衣料泛着微光。
“一个不愿名字被人提起的人。”她说,“但他要的结果,和你一样——卜星河不能赢。”
秦无尘靠着门站了一会儿,听见她的脚步声远去,才转身走到案前,把玉盒放下。
他盯着盒子看了很久,最后打开,取出丹丸放进贴身的内袋里。
动作很慢,像是怕碰坏了什么。
然后他回到蒲团上坐下,剑重新横在双膝之间。
右手轻轻抚过剑脊,指尖碰到一处缺口。
那是昨夜战斗留下的,还没来得及磨平。
他闭上眼,试着调出系统界面。
还是不行。
脑海里一片空荡,仙运阁没有反应,水晶球也不亮。
那种熟悉的连接感消失了,就像绳子突然断了。
他皱了皱眉,没再强行催动。
现在只能靠自己。
他想起白璃月说的话。
月蚀夜,命轮逆行,七窍皆虚。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需要硬拼。
只要拖到那个时间点,找到他气息紊乱的瞬间,一击即可定胜负。
但他不能全信她的话。
药王谷和天机阁向来有往来,她为何要帮自己对付卜星河?
就算她真有私心,不愿天机令被滥用,那背后指使她的人又是谁?
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出手?
太多疑问没有答案。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月亮已经偏西,光线比刚才暗了些。
窗纸上有个小洞,是虫蛀的,风吹进来,纸边微微抖动。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三天前,他在赛场角落见过一个老道士。
那人穿着破旧道袍,蹲在石阶上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残卷。
当时他路过时,那道士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命不该绝的人,总会有人送刀。”
他没在意,以为是疯言疯语。
可现在想来,那本残卷上画的图,和《天机衍道诀》的经脉走向很像。
难道……
他正想着,左腕上的冰蚕丝带忽然颤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是它自己动了。
秦无尘低头看去,丝带垂在手腕外侧,末端轻轻晃着,像是被谁的手指拨了一下。
他没去碰它。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有些人,哪怕不在眼前,也能留下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把杂念压下去,重新闭眼。
丹药在怀里,剑在膝上,敌人在明,暗手在后。
他已经听到了风里的动静。
只是还没到出剑的时候。
他把手放在剑柄上,拇指蹭过缠绳的结。
结有点松了。
他用指腹慢慢绕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