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双眼金纹旋转不息。
视野里的一切都变了。空气中有无数细丝在流动,地面裂痕中残留的能量像溪水般蜿蜒,而卜星河身上缠绕的命轨之线正剧烈震颤。
左肩下方三寸的位置,那处破绽比之前更明显了。
秦无尘喉咙发干,舌尖还留着血腥味。
他知道这双眼睛撑不了多久,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双腿像是被重物压住,每动一下都费力。
但他不能停。
他咬牙,把最后一丝灵力从丹田抽出,顺着经脉灌入双目。
混沌魔瞳猛地一亮,眼前景象更加清晰。
他看到卜星河体内的气机运转出现了断层,那是施术过度导致的短暂虚弱。
就是现在。
他脚下猛然发力,地面炸开一圈碎石。
身形如箭射出,却没有走直线,而是斜掠向侧方。
残影在空中拉出三道虚影,迷惑对手视线。
实际上他早已启动幽冥引路术,步伐错位,踏在空间最薄弱的一点上。
一步落下,人已逼近到三丈之内。
卜星河眼神微变,双手迅速结印,身前星光涌动,护盾再次凝聚。
这一次比之前厚实许多,表面浮现出层层符文,显然是拼尽全力布下的防御。
秦无尘不闪不避,手中长剑自下而上斜撩而出。
剑尖划过一道逆弧,避开护盾最密之处,直取命门盲区。
“轰!”
剑光撞上护盾,发出巨响。
星光四散飞溅,像是一片破碎的夜空。
护盾剧烈震荡,裂开数道缝隙。
卜星河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他想后退,但双脚像是被钉住,动作慢了半拍。
剑尖穿过了最后一层防御,刺入皮肉。
鲜血喷出。
卜星河身体剧震,整个人踉跄后退,连退三步才单膝跪地。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呼吸急促,脸色瞬间苍白。
全场寂静。
下一瞬,裁判站起身,高声开口:“本届仙榜大比第七轮决战,秦无尘胜!正式入围前十!”
声音落下,整个升龙台仿佛炸开了锅。
有人惊呼,有人拍案而起,更多的人是呆坐在原位,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一个没有背景、来自东荒边缘的年轻修士,竟然真的击败了天机阁首席弟子。
观战席上,几位长老互相对视,神色复杂。
其中一人低声说道:“他那一剑……不是靠速度,也不是靠力量,是看穿了。”
旁边老者点头:“命轨逆行时的七窍皆虚,常人根本捕捉不到。可他不仅看到了,还精准命中。”
另一人皱眉:“问题是,他是怎么做到的?那种瞳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间。”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情绪藏不住。
擂台上,秦无尘缓缓收回长剑。
剑身上的血珠一滴滴落下,在青石板上砸出暗红斑点。
他想站稳,却发现双腿几乎不听使唤,膝盖微微弯曲,全靠握剑的手撑住身体才没倒下。
混沌魔瞳的力量正在消退,金纹一点点从瞳孔中褪去,最后只剩下两道浅浅的血丝横贯眼白。
识海深处传来阵阵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抽走。
他知道这是代价。
但他赢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万千修士。
有震惊的脸,有狂热的眼,也有冷漠观望的身影。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卜星河身上。
天机阁弟子已经上前搀扶,准备带他离开。
就在被扶起的一刻,卜星河回头看了他一眼。
嘴角仍挂着那抹笑。
不是愤怒,不是不甘,反而像是……满意。
秦无尘盯着那张脸,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寒意。
这场战斗,对方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拼命。
那一道伤,那一跪,甚至这一败,都像是早就计划好的一部分。
可他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
耳边传来欢呼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大。
他站在原地,青衫染血,左手垂在身侧,右手紧握剑柄,指节泛白。
裁判走下高台,一名执事捧着玉册上前,在上面写下名字。
墨迹未干,周围已有不少人伸长脖子去看。
“秦无尘,第十名,晋级前十强。”
这意味着他将有机会争夺天机令。
那件传说中的至宝,据说能窥见半步天机,掌握未来走势。
多少年来,只有最顶尖的天才才能触碰它的边缘。
而现在,他也站在了这条路上。
远处看台,有几道身影悄然起身。
一道身穿灰袍的老者对身边人低语几句,那人点头后迅速离去。
另一侧,一名蒙面女子轻轻敲了敲座椅扶手,指尖留下一道极淡的香痕。
这些细节秦无尘都没注意到。
他只感觉到一阵疲惫涌上来,像是整具身体都被掏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
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就在这时,左腕上的冰蚕丝带轻轻颤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布料表面闪过一丝微光,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这东西是墨鸢给的,一直没什么特别反应,今天却接连异动。
是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说,刚才那一战,牵动了某些不该暴露的东西?
他来不及细想。
前方通道打开,两名天机阁执事抬着一方石台走入擂场。
台上放着一枚青铜令牌,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隐隐有光流转。
这是前十强的象征,也是进入下一轮比试的资格凭证。
裁判拿起令牌,走向秦无尘。
“按规矩,获胜者需亲手接过资格令。”他说着,将令牌递出。
秦无尘抬起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表面。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听见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幻觉。
是一个字。
“等。”
他手指顿住。
抬头看向裁判。
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神情如常,手里举着令牌,等着他接过去。
可那个声音,分明是从内部传来的。
像是他自己想说的,又像是别人塞进来的。
他盯着那枚令牌,青铜表面映出他模糊的倒影。
瞳孔深处,最后一丝金纹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眼睛。
然后他伸手,拿住了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