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循着指引符的波动,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流光,在这片浩瀚水界上空谨慎飞遁。越是靠近那感应中的源头,周遭的景象便越发奇异。
下方的海水逐渐从清澈的蔚蓝转为深邃的靛青,最终化为一种近乎墨色的幽蓝,仿佛其下隐藏着无底的深渊。空中那些原本星罗棋布的空间漩涡,也开始向这片区域汇聚,数量愈发密集,旋转的速度也似乎加快了几分,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甚至能看到一些细小的空间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般,在漩涡边缘一闪而逝,带来短暂而剧烈的灵气乱流。
寻常生灵早已绝迹,连那些散发着荧光的水生植物也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而古老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的水元力不再温和,反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其中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圣与腐朽交织的气息。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无数高速旋转的小型漩涡组成的、如同天然屏障般的危险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萧宸的目光为之一凝。
前方,是一片无法用“巨大”来形容的水域。与其说是海,不如说是一个存在于世界表面的、缓缓转动的液态星璇。这便是千流界闻之色变的禁地——无尽漩涡。
漩涡的范围广袤得超乎想象,其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仿佛连接着九幽。围绕着这中心孔洞,是层层叠叠、如同梯田般盘旋向上的水墙,这些水墙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恒定的、磅礴无比的伟力缓缓转动,带动着亿万吨的海水,发出一种低沉而恒久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漩涡上空,光线扭曲,空间呈现出不稳定的波纹状,连那些无处不在的空间门户在这里都显得黯淡、瑟缩,不敢靠近。
而就在这足以吞噬万物、绞碎金仙的恐怖漩涡的最中心,那漆黑孔洞的上方,并非空无一物。
一座神殿,巍然悬浮。
它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苍白巨石垒砌而成,风格古朴、雄浑,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巨石表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蚀刻痕迹,那是常年被蕴含法则之力的水汽冲刷与空间涟漪磨蚀的结果。神殿的规模极其宏伟,高耸的廊柱如同支撑天地的巨人,整体造型并非常见的对称结构,反而更像是一簇巨大的、冻结在时空中的浪花,或是某种古老贝类张开的外壳,与这无尽漩涡的环境诡异地融为一体。
神殿外围,笼罩着一层朦胧的、不断流转的湛蓝色光晕,那光晕与下方漩涡的转动隐隐契合,散发出强大的守护之力,抵御着来自漩涡本身的恐怖撕扯力以及紊乱的空间切割。这,便是潮汐神殿,指引符最终指向的终点,也是“定界枢”碎片气息传来的源头。
然而,想要接近神殿,绝非易事。
萧宸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缓缓转动的巨大水墙之上,以及神殿周围的虚空中,存在着许多生命气息。它们并非人类,而是一种人身鱼尾,或半人半鱼、半人半虾、半人半蟹的奇异生灵。它们的肌肤大多呈现出淡蓝、珍珠白或深海的墨绿之色,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或坚硬的甲壳,手持着由珊瑚、礁石、或是某种巨大骨骼打磨而成的长矛、三叉戟等兵器,周身涌动着不弱的水系灵力。
它们成群结队,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在漩涡边缘及神殿光晕外围巡弋。目光锐利,充满了对一切外来者的警惕与排斥。其中一些气息格外强大的个体,甚至能引动周围的水流,形成小型的防御或攻击性漩涡。
汐族。
千流界的原生强大水族,据古老传闻,它们是远古水神的遗民,世代守护着潮汐神殿,视神殿与其内的一切古物为不容亵渎的圣物。任何未经允许靠近神殿的存在,都会被它们视为入侵者,不惜一切代价进行驱逐,乃至格杀。
萧宸隐匿在远处一片因空间扭曲而形成的视觉盲区中,静静观察着。他能感觉到,那“定界枢”碎片就在神殿深处,散发着一股稳定空间的独特韵律。但通往神殿的道路,却被这凶险无比的无尽漩涡,以及这些排外且强大的汐族卫士牢牢封锁。
强攻,绝非上策。且不说那无尽漩涡本身的恐怖,单是惊动了整个汐族,在这片对方的主场,即便以他如今的实力,也必将陷入苦战,甚至可能引来更可怕的存在,导致功败垂成。
“硬闯不得,需得另寻他法。”萧宸眸光闪动,混沌之印缓缓运转,帮助他更加清晰地感知着此地的水之法则流动,以及那些汐族巡逻的规律和它们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
他需要找到一个契机,一个既能接近神殿,又不会与汐族立刻爆发冲突的切入点。或许,可以从这片天地间那看似平衡,实则暗藏汹涌的法则中,看出些许端倪。
潮汐神殿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这第一块碎片的获取,注定不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