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次小心翼翼的跃迁,避开了几处星图上标注的引力异常区和能量乱流,“追光者”号终于抵达了目标星域的边缘。
这里的景象,与“虚无裂隙”的混沌截然不同,但也绝非正常的宇宙空间。前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帷幕”,光线照射过去,如同被吞噬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射。只有在极近的距离,才能看到那黑暗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荡漾着,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低沉嗡鸣——这就是“回响深渊”名称的由来。
深渊的边缘,空间结构极其脆弱,偶尔会凭空撕裂开一些短暂存在的、大小不一的虚空裂缝,然后又迅速弥合。传感器在这里再次受到严重干扰,探测范围被压缩到了极限。
“这里……感觉比‘虚无裂隙’还要诡异。”黑曼巴看着舷窗外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下意识地握紧了座椅扶手。那低沉的嗡鸣声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和渺小。
凌霄的神色同样凝重。他的神识尝试探入那片黑暗,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感知到一片虚无和混乱的能量回响。K7-beta提供的航线,要求他们沿着深渊边缘一条极其狭窄的、相对稳定的“引力脊”航行,最终抵达一个特定的坐标点。
“跟紧航线,任何偏离都可能是致命的。”凌霄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飞船,将速度降到最低,如同在万丈深渊边缘行走。
航行过程异常煎熬。那低沉的嗡鸣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两人的神经,偶尔从深渊中吹拂出的、蕴含混乱能量的“虚空之风”,更是让飞船护盾剧烈闪烁,需要时刻调整能量输出进行对抗。
沿着“引力脊”航行了数日后,根据坐标显示,他们即将抵达目的地。然而,前方出现的景象,却让两人再次愣住了。
预想中的入口或者标记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艘……巨大无比的、已经与深渊边缘的岩石和小行星残骸凝固在一起的、古老飞船的残骸!
这艘飞船的规模远超“启明方舟”,其风格也更加粗犷和……实用主义,不像远古文明那般精致,反而充满了某种顽强的、历经战火洗礼的痕迹。它的一半舰体似乎强行撞入了深渊边缘的岩层,形成了一个人工的巨大洞穴入口,而入口处,隐约有微弱的光芒和能量波动传出!
难道……K7-beta所说的“回响深渊”路径,指的就是这艘坠毁的巨舰?而入口,就在舰体内部?
“扫描显示,舰体内部有微弱的生命迹象和文明活动痕迹!”黑曼巴看着传感器上断断续续的信号,惊讶地说道,“这里……有人居住?”
一个在“回响深渊”边缘、依托远古飞船残骸建立起来的聚居地?这太不可思议了!
凌霄操控飞船缓缓靠近那个巨大的撞击洞口。洞口处有简陋的、由飞船装甲板改造的防御工事和能量栅栏,几个穿着拼凑起来的宇航服、手持老旧能量武器的人影出现在工事后,警惕地用武器对准了“追光者”号。
一个粗犷的声音通过外部扬声器传来,使用的是一种夹杂着多种语言特征的、略显生硬的通用语:
“未知船只!表明你们的身份和来意!这里是‘不屈号’避难所,不欢迎未经许可的访客!”
避难所?凌霄心中一动。他示意黑曼巴保持冷静,然后打开了通讯器,用平和的语气回应:
“我们是远方的旅行者,意外得到一条指向此地的航线,并无恶意。我们的飞船需要补给和维修,希望能获得暂时的停留许可。”
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
“指向此地的航线?不可能!‘不屈号’的位置是绝对保密的!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是‘掠夺者’还是‘公司’的探子?”
掠夺者?公司?凌霄捕捉到了这两个关键词。看来这片星域,或者说这个避难所,也并非世外桃源,同样面临着威胁。
“我们不属于任何势力。”凌霄坦诚道,“我们只是在躲避一些……宇宙层面的威胁,偶然得知此地可能是一条生路。如果这里不欢迎外人,我们可以立刻离开。”
他表现出足够的尊重和退让之意。强硬闯入只会引发冲突,而且他对这个建立在深渊边缘的避难所充满了好奇。
又是一阵沉默。显然,凌霄的话让对方陷入了纠结。最终,那个声音说道:
“等着!我们需要请示长老!”
通讯暂时中断。凌霄和黑曼巴耐心等待着,同时仔细观察着这个所谓的“不屈号”避难所。从外部看,虽然简陋,但防御工事搭建得颇有章法,显示出这里的居民并非乌合之众。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通讯再次接通,这次换了一个更加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远方的旅人,我是避难所的长老,诺克顿。你们说……在躲避宇宙层面的威胁?能具体说说吗?这关系到我们是否允许你们进入。”
宇宙层面的威胁?凌霄和黑曼巴对视一眼。难道这里的人也知道“噬界之影”或“收割者”?
凌霄斟酌了一下用词,谨慎地回答道:“我们遇到的威胁,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势力,而是一种……更古老的、试图抹除文明痕迹的存在。”
他没有直接说出“收割者”的名字,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通讯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凌霄以为信号中断了。终于,诺克顿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和……一丝激动?
“描述一下……那种存在的特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凌霄心中了然,看来找对地方了。他简略地描述了“噬界之影”那种吞噬能量和秩序、带来纯粹虚无的特性,以及那种规则层面的净化力量。
听完描述,诺克顿长老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进来吧,旅人。但只能你们两人,飞船必须接受我们的安全检查。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或许有着共同的敌人。”
巨大的能量栅栏缓缓升起,露出了通往“不屈号”避难所内部的通道。
一个隐藏在宇宙边缘、似乎知晓“收割”秘密的遗民之城,即将向凌霄和黑曼巴揭开它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