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的音乐依旧悠扬,可祝之俊却没了任何食欲。他看着餐盘里几乎没动的牛排,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夏之龙离去时的眼神,那眼神里的阴鸷和一丝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心头隐隐不安。
“别多想了,”刘思雨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夏之龙的背景确实可疑,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查不到任何过往记录,这本身就很不正常。我怀疑,‘夏之龙’可能都不是他的真名。”
祝之俊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是刘建立的养子,而刘建立和刘健达是亲兄弟。当年我父亲出事,刘健达第二天就辞职,转头就和刘建立一起开了服装厂和酒吧,资金来源不明,发展速度更是反常。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眼底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恨意。二十五年了,父亲的冤屈、母亲的惨死、兄妹的离散,像一根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我还查到,开心酒吧的结构很特殊,地上三层是正常的酒吧和KtV,地下还有三层,”刘思雨压低声音,语气凝重,“有匿名举报说,地下三层其实是个大型赌场,隔音效果做得极好,上面完全听不到下面的动静。而且他们还有一套完整的预警系统,只要有风吹草动,下面就能在几分钟内伪装成正常的KtV包厢,根本抓不到现行。”
祝之俊眉头紧锁:“我也派人暗中调查过,可每次都无功而返。他们的警惕性太高了,而且人脉很广,我们的人一靠近,就会被他们发现。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无法对他们采取行动。”
这就是最让他无力的地方。他明明知道刘健达兄弟有问题,明明知道夏之龙的讨债公司手上沾满了鲜血,可就是因为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法外,甚至继续作恶。
“还有瑞幸服装厂,”刘思雨继续说道,“表面上是做服装生意的,可根据我的调查,他们的服装生意利润微薄,根本支撑不起酒吧的运营和刘健达兄弟的奢侈生活。我怀疑,服装厂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生意是高利贷,借着服装厂的名义,暗地里放高利贷、收债,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黑色产业链。”
“高利贷……”祝之俊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那个跳楼的女孩,就是借了高利贷,被利滚利逼得走投无路。短短半年,两万块变成了两百万,这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他至今还记得女孩父母赶来时的场景,两位老人哭得撕心裂肺,瘫在地上不肯起来,嘴里一遍遍喊着女儿的名字,那绝望的神情,让他至今难忘。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依然逍遥法外,甚至还在继续用同样的手段,摧毁着一个又一个家庭。
“我会继续调查的,”刘思雨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我已经让我的同事暗中盯着开心酒吧和瑞幸服装厂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他们的破绽,拿到确凿的证据。”
祝之俊看着妻子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些年,多亏了刘思雨的支持和帮助,他才能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坚持下来。如果没有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
“谢谢你,思雨。”祝之俊低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感激。
“跟我还客气什么,”刘思雨笑了笑,“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太冲动,注意安全。刘健达兄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我知道。”祝之俊点了点头,可心里的怒火却丝毫没有减退。他想起了夏之心,想起了她和刘成功走得越来越近,心里就越发焦虑。
刘成功是刘建立的儿子,是仇人的儿子。他不敢想象,如果夏之心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父亲是陷害自己父亲的元凶之一,她会承受多大的打击。他必须尽快找到证据,将刘健达兄弟绳之以法,同时,也要想办法阻止夏之心和刘成功的感情继续发展。
离开西餐厅后,祝之俊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当年父亲所在的国企旧址。如今,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商业广场,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早已没了当年的痕迹。可站在这里,祝之俊仿佛还能看到父亲当年上下班的身影,看到父亲温柔地抱着他,笑着叫他“小俊”。
眼泪忍不住模糊了视线,祝之俊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老陈,是我。我想再问问你,当年我父亲出事前,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他有没有和刘健达或者刘建立发生过争执?”
老陈是父亲当年的同事,也是为数不多愿意和他联系的人。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老陈苍老的声音:“小俊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这些干什么?当年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你父亲那个人,性格耿直,工作认真,从来不会和人发生争执。不过……”
“不过什么?”祝之俊立刻追问。
“不过出事前几天,我看到你父亲和刘健达在办公室里谈了很久,气氛好像不太好,”老陈的声音带着犹豫,“具体谈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路过的时候,听到你父亲好像在说‘这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之类的话。当时我也没在意,现在想来,可能和后来的事情有关吧。”
祝之俊的心脏猛地一跳,果然!父亲的死,和刘健达绝对有关系!
“还有别的吗?”祝之俊急切地问道。
“还有就是,出事前一天,我看到刘建立来过公司,偷偷摸摸地进了刘健达的办公室,很久才出来,”老陈继续说道,“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刘建立那时候还不是公司的人,怎么会来公司找刘健达?而且还搞得那么神秘。”
挂了电话,祝之俊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老陈的话,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当年的事情,根本就是刘健达兄弟设下的圈套。父亲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想要阻止他们,结果被他们反咬一口,诬陷贪污,最终惨死狱中。
而母亲的死,恐怕也不是意外。母亲可能知道了什么,或者想要为父亲翻案,结果被他们灭口,伪装成煤气泄漏引发火灾的假象。
想到这里,祝之俊的眼底充满了血丝,恨意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他一定要查明真相,让刘健达兄弟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所里的电话。
“所长,不好了!”电话那头传来同事焦急的声音,“夏之心警官在巡逻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小混混挑衅,双方发生了冲突,夏警官受伤了!”
祝之俊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之心受伤了?严重吗?她现在在哪里?”
“就在城南的老街,我们已经赶过来了,夏警官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大碍,不过那几个小混混跑了,我们正在追捕!”同事说道。
“我马上过去!”祝之俊挂了电话,立刻发动车子,朝着城南老街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担忧。他明明答应过自己,要保护好之心,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现在,她还是受伤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城南老街,祝之俊一眼就看到了围在人群中的夏之心。她的胳膊上擦破了皮,渗出了血丝,脸上还有一些淤青,眼神里带着倔强和委屈。顾志伟站在她身边,正在安慰她。
“之心!”祝之俊快步走过去,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担忧,“怎么样?伤得严重吗?有没有去医院?”
夏之心看到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祝所,就是一点皮外伤,不严重。”
“都这样了还说不严重!”祝之俊的语气有些严厉,“立刻去医院检查一下,确保没有问题。”
“真的不用了,祝所,”夏之心说道,“就是一点小伤,处理一下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不行!必须去!”祝之俊不容置疑地说道,转头对顾志伟说,“志伟,你送之心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好的,所长。”顾志伟点了点头,扶着夏之心就要走。
“祝所,那些小混混好像是故意针对我的,”夏之心突然说道,“他们一开始就围着我挑衅,说一些很难听的话,还动手推我,不像是普通的小混混。”
祝之俊的眼神一冷。他立刻想到了刘健达兄弟,想到了刘成功。难道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想要对之心下手?还是说,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祝之俊问道。
夏之心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们都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样子,不过其中一个人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手链,上面好像有一个‘龙’字的吊坠。”
“龙字吊坠……”祝之俊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夏之龙的身影。夏之龙的手腕上,好像也戴着一个类似的手链!
难道是夏之龙干的?他是在警告自己,还是在针对之心?
祝之俊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他不能让之心再受到任何伤害。
“志伟,你先送之心去医院,”祝之俊说道,“我来处理这件事情,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伤人!”
顾志伟点了点头,扶着夏之心上了车。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祝之俊的眼神变得冰冷刺骨。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刘思雨的电话:“思雨,帮我查一下,夏之龙最近的行踪,还有,城南老街附近的监控,我要立刻调出来!”
挂了电话,祝之俊站在老街的石板路上,寒风呼啸而过,吹动着他的衣角。他知道,一场激烈的交锋,即将开始。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必须赢,为了父亲的清白,为了母亲的惨死,为了失散的大哥,更为了他唯一的妹妹夏之心。他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更不能让仇人为所欲为!
而此刻,在开心酒吧的地下赌场里,夏之龙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手链,上面的“龙”字吊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的面前站着几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小混混,低着头,不敢说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夏之龙的声音阴鸷,没有任何感情。
“龙哥,我们按照你的吩咐,去挑衅了那个叫夏之心的警察,也和她发生了冲突,不过她好像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皮外伤。”其中一个小混混说道。
“没什么大碍就好,”夏之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我只是想给祝之俊提个醒,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如果他识相的话,就应该早点收手,否则,下次就不是皮外伤那么简单了。”
他的心里充满了矛盾。他恨祝之俊,恨他一直追查自己,可他又不得不承认,祝之俊的眼神,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和恐慌,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而且,夏之心是他的亲妹妹,他怎么可能真的伤害她?他只是想警告祝之俊,让他不要再追查下去,以免引火烧身,伤害到夏之心。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举动,反而更加坚定了祝之俊追查下去的决心。一场围绕着真相、仇恨和亲情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夏家三兄妹,也将在这场风暴中,一步步走向那场注定悲伤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