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片场的暖光
林夏推开片场大门时，夕阳正斜斜地打在布景板上，给那片仿古建筑镀上了层温柔的金边。她愣了愣——以往这个点，片场早该亮起刺目的夜拍灯，像一片永不疲倦的白昼，而今天，大半区域还浸在柔和的自然光里，只有几个补光板斜斜架着，映得人脸上暖融融的。
“夏夏！这里！”周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朝她挥手，手里捧着个印着“国家健康饮水标准”的保温杯，蒸汽从杯口袅袅升起。林夏走过去，才发现周姐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里面是杂粮饭配清蒸鱼，绿油油的西兰花码得整整齐齐。
“以前这时候，我们早该拍夜戏了，”周姐舀了勺粥，白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灯光组的师傅说，现在夜拍时间卡得死，每天只让开两小时灯，20点到22点，多一分钟都不行。”她指了指布景板上方的电子钟，时针刚过十七点，“导演昨天算过账，说熬夜拍的戏，演员状态差，重拍率高到离谱，反而不如白天拍得快。你看那边——”
林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几个年轻演员正坐在遮阳棚下背台词，没人对着咖啡猛灌，手里要么是温水，要么是冒着热气的杂粮粥。去年总在热搜上挂着的女星苏曼，正捧着个全麦面包小口啃着，脸上没化浓妆，露出的额头光洁饱满，没了往日那种脱相的憔悴。
“那谁呢？”林夏想起去年冬天见苏曼时，她穿着单薄的戏服在寒风里发抖，拍哭戏时眼神空洞，导演一喊停就赶紧扶住墙，生怕晕倒。当时还听周姐说，苏曼的经纪人逼着她每天只吃半个苹果，说“上镜必须是纸片人”。
周姐往化妆间方向努了努嘴：“刚被营养师叫去加餐了。”两人走过去时，正听见化妆间里传来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苏小姐，您的手环数据连续三周标红，体脂率14%，基础代谢已经低于安全线。按新规，再这样下去，剧组有权暂停您的工作。”
里面传来苏曼带着点委屈又释然的声音：“我吃，我现在就吃那个全麦面包……刚才看小张他们吃，其实早就馋了。”
门“咔哒”一声开了，苏曼走出来，穿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袖子撸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终于有了点肉感。看见林夏，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嘴角扬起时，脸颊能看出淡淡的婴儿肥：“以前总怕镜头显胖，现在才知道，脸垮了上镜更难看。昨天拍特写，化妆师说我眼下的青黑终于淡了——你看，”她指着自己的眼角，“是不是好多了？”
林夏点头，确实，苏曼眼底的疲惫散了大半，连眼神都亮了起来。正说着，场务推着餐车过来，车身上挂着块小黑板，写着“今日营养配餐：杂粮饭150g、清蒸鱼200g、清炒西兰花100g，总热量2100大卡，适合中等体力消耗”。几个年轻演员围上去，没人再挑挑拣拣，反而凑在一起讨论：“今天的鱼是海鲈鱼吧？蛋白质含量比草鱼高些”“我早上体脂秤显示19%，吃这个刚好”。
林夏瞥见餐车角落的垃圾桶，里面没有半句啃了一半的蛋糕或没喝完的奶茶，只有几张干净的纸巾——放在半年前，这里总会堆着各种被经纪人抢走的零食，演员们偷偷藏起来的巧克力包装纸更是随处可见。
“喏，看那个健康站，”周姐拉着林夏走到片场角落，那里摆着个体脂秤、血压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正给武行大哥量血压，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小张，今日体脂率17%，肌肉量达标，建议增加碳水摄入，晚餐加半份杂粮饭；李姐，收缩压135，略高，减少高盐道具食品使用，下午那场吃戏，酱肉换成清蒸的。”
正说着，林夏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弹出条娱乐新闻推送：《某经纪公司因强制艺人节食被约谈，整改期间暂停所有项目》。配图是那家公司门口的公告，红章盖得醒目，下面附的对比图里，被强制节食的艺人半年前瘦得只剩骨架，最近的街拍照里，她抱着杯奶茶，笑起来时脸颊鼓囊囊的，眼里有了光。
评论区里一片叫好：“早该管管了！去年看她参加活动，站都站不稳，粉丝心疼死了”“健康才是第一位的，新规干得漂亮”“终于不用看艺人饿得脱相的样子了”。
林夏往下划着评论，周姐凑过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以前觉得‘敬业’就是拼命，冬天跳冰湖、夏天穿棉袄，连饭都不敢多吃。现在才懂，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状态保持好，才是对角色负责。”她指了指布景板旁的“健康光荣榜”，周姐的照片在中间，下面写着“连续30天体脂率稳定在20%，睡眠达标率100%”，“你看这光荣榜，以前谁能想到，不熬夜、好好吃饭，也能成榜样？”
这时，苏曼跑过来，手里举着个保温杯，兴奋地说：“周姐，林夏姐，你们看！我刚称的，体脂率到16%了！营养师说再保持两周，就能上光荣榜了！”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不像以前总透着股虚弱的沙哑。
远处，几个年轻演员在做拉伸，手环里同步播放着指导语音：“手臂伸直，与肩同宽，感受背部肌肉拉伸……”暖黄色的阳光透过遮阳棚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没有了以往熬夜拍夜戏的疲惫，倒像是一群在操场边打闹的学生，眼里闪着鲜活的光。
林夏的手机又响了，是之前因过度减肥住院的朋友晓晓打来的。“夏夏！我接到新戏了！”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力量，“导演说我现在状态好，镜头里特别有灵气……以前总觉得，瘦成纸片人才叫美，现在才明白，能跑能跳、笑起来有苹果肌，才是真的好看……”
挂了电话，林夏看着片场里暖融融的光，想起李教授说过的话：“规则不是捆住翅膀的线，是让每只鸟都能飞得更稳的风。”此刻，片场的暖光漫过布景板，漫过演员们带着笑意的脸，漫过那块写满健康达标的光荣榜，真的像一阵温柔的风，托着每个人，稳稳地飞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