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太初原点真灵指引的新坐标,林风的神念分身穿梭于更加玄妙的规则维度。与前往万法坟场时经历的混乱死寂不同,这次的路途周围,渐渐多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那并非寻常草木生长的气息,而是更加本质的、仿佛源自规则本身孕育与演化的活力波动,温和却沛然莫御。
不知跨越了多少由纯粹生命能量构成的彩虹桥,绕过了几处如同星系般巨大的、不断绽放又合拢的规则花蕾,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和谐的“区域”,缓缓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里,便是“生机苗圃”。
没有坚实的土地,也没有固定的形态。无数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形态各异的规则“植物”生长在虚无之中。有如藤蔓般缠绕着时间溪流的“时序之须”;有如参天古树般、枝叶由无数微缩星辰构成的“星核木”;有漂浮不定、花瓣开合间演绎着文明兴衰的“命运之花”……更有许多林风根本无法理解其形态与规则的奇异存在,它们和谐共处,彼此间的能量与规则流转形成一个完美而庞大的自循环体系,散发着宁静、博大、又深不可测的气息。
这里的规则,充满了“演化”与“可能”,与万法坟场的“终结”与“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林风能感觉到,体内那枚太初原点在此地显得格外“舒适”与“活跃”,甚至连那潜伏的混沌意识,似乎都在这磅礴的生机压制下,变得更加沉寂。
然而,真灵的警告犹在耳边——“守护者……非善”。
他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向苗圃深处探寻。根据原点的共鸣指引,第二块源碎片,应该就在这片生机盎然之地的核心。
沿途,他看到了规则演化的奇迹。一株看似幼小的树苗,在短短片刻内,经历了他所认知的植物亿万年演化历程,最终化作一株承载着一方完整生态世界的巨树;一团混沌的能量,在特定的规则脉络引导下,自发地凝聚、分化,最终诞生出拥有简单意识的灵体生命……这里仿佛是宇宙生命与规则演化的博物馆与试验场。
越是深入,周围的规则“植物”越发高大、神异,散发出的生命波动也越发强大。一些存在甚至对林风这个“外来者”投来了“好奇”的意念扫描,但并未表现出敌意,只是如同观察一株新奇的幼苗。
终于,在穿越一片由无数散发着沁人心脾道香的“悟道莲”组成的海洋后,他抵达了苗圃的核心。
那里,并非预想中的华丽宫殿或强大禁制,只有一株看似平平无奇、通体翠绿、叶片上流淌着露珠般纯净生命源液的……小树苗。
树苗不过一人高,但其根系却仿佛扎入了无尽的规则底层,枝叶轻轻摇曳间,引动着整个生机苗圃的韵律。而在树苗最顶端的一片新叶的叶尖上,一滴如同翡翠般晶莹剔透、内部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的“露珠”,正将落未落。
那滴“露珠”,正是与太初原点产生强烈共鸣的——第二块源碎片!其形态,竟与这生机苗圃如此契合!
林风心中一动,正欲上前。
然而,一个温和、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所有规则植物的叶脉,在这片核心区域轻轻响起:
“止步,外来者。”
那株小小的树苗之上,翠绿的光芒流转,凝聚成一个身着青袍、面容古朴、双眸如同蕴含了万古沧桑的老者虚影。他并非实体,其存在仿佛与整个生机苗圃融为一体,正是此地的守护者!
“汝身负‘源’之气息,更兼轮回、初火、寂灭之痕,乃至……一丝令人不悦的混沌秽气。”青袍老者目光平和地看着林风,仿佛早已将他看透,“汝来此,是为这‘生命源滴’?”
“前辈明鉴。”林风停下脚步,恭敬行礼。他能感觉到,这位守护者的实力深不可测,其气息与整个苗圃同源,绝非可以力敌之辈。“晚辈林风,确为此物而来,欲补全己身,应对大敌,并无破坏此地之意。”
“补全己身,应对大敌……”青袍老者微微颔首,不置可否,“能至此地,是汝之缘法。然,‘生命源滴’乃苗圃演化核心之一,维系此地平衡,不可轻予。”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汝需通过吾之考验,证明汝有资格承载此物,而非使其蒙尘,或引来灾祸。”
“请前辈示下。”林风心神一凛,知道关键时刻到来。
“考验有三。”青袍老者缓缓道,“其一,‘生命之问’。”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旁边一株刚刚破土而出的、极其脆弱的规则嫩芽,“告知于它,亦告知于吾,生命为何?演化为何?”
这不是力量或知识的考验,而是对“道”之本源的拷问!直接触及存在意义的核心!
林风凝视着那株微微颤抖、努力汲取着周围生机能量的嫩芽,沉默了片刻。他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从微末崛起,历经生死,见证文明兴衰,执掌轮回,融合初火寂灭,乃至触碰太初之源……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引动体内那枚太初原点。他没有释放强大的力量,只是将一丝最纯粹、最本源的,蕴含着“包容”、“演化”、“平衡”意境的太初气息,如同呵护般,轻轻笼罩向那株嫩芽。
与此同时,他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融入那气息之中:
“生命,非是挣扎求存,亦非征服掠夺。”
“它是‘存在’于无尽可能中,对自身形态的一次次探索与选择。”
“演化,非是弱肉强食,亦非命中注定。”
“它是‘规则’在时间维度上,与‘变量’共舞的永恒诗篇。”
“始于微末,绽于无限,归于循环,却又在循环中孕育新的开端……此即为生,此即为演。”
他的话语并非高高在上的定义,更像是一种分享与共鸣。那株嫩芽在他的太初气息与意念滋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茁壮、灵动,叶片上开始流转出独特的、属于它自己的规则光辉,仿佛瞬间经历了千百年的良性演化!
青袍老者看着这一幕,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赞赏。
“善。”他轻轻吐出一字,算是通过了第一问。
“其二,‘守护之诺’。”老者目光变得严肃,“若得‘生命源滴’,汝将如何运用此力?须知,力量本身无分善恶,然运用者有心。此力关联演化根本,一念之差,可创生,亦可带来比归墟更深沉的死寂。”
林风迎上老者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力量是工具,亦是责任。晚辈所求,非是称霸寰宇,亦非永恒不朽。只为守护脚下之路,身旁之人,心中之道。若得此力,当用以维系平衡,促进良性演化,抵御一切意图扼杀‘可能’之敌。纵使身死道消,此心不移。”
他的话语没有慷慨激昂,只有一种历经沉淀后的决然。体内太初原点似乎也因他这番心意而微微共鸣,散发出更加温润平和的光芒。
青袍老者凝视他良久,缓缓点头:“诺言易许,行道维艰。望汝谨记今日之言。”第二问,通过。
“其三,亦是最后一问,”老者的身影似乎变得更加虚幻,声音也带着一丝缥缈,“‘本心之辨’。”他指向林风自身,“汝体内,混沌暗藏,如疽附骨。吾问汝,当如何自处?是强行剔除,恐伤根基?是放任自流,终遭反噬?还是……另有他法?”
这个问题,直指林风当前最大的困境与隐患!
林风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他内视着那与太初原点纠缠的混沌意识,感受着其带来的冰冷与威胁,也感受着太初原点那包容一切的潜能。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决断:
“混沌亦是‘源’之一面,极致的混乱,亦是另一种秩序。”
“强行剔除,是惧,是排斥,落了下乘。放任自流,是惰,是妥协,终酿大祸。”
“晚辈愿行中道,以太极之法,包容炼化。以我太初之本,纳其混乱之性,引其归入正途,化为己用。纵使过程凶险,九死一生,亦在所不惜!此为我道,亦是我之抉择!”
此言一出,他体内的太初原点勐地一震,那潜伏的混沌意识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决绝的意志,微微躁动,但旋即被更强大的原点之力压制下去。
青袍老者闻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极其澹澹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容。
“三轮已过。”他缓缓道,“汝之道心,坚;汝之诺言,诚;汝之抉择,勇。虽前路漫漫,劫难重重,然已具承载‘生命源滴’之初步资格。”
说着,他虚影抬手,对着那树苗叶尖轻轻一引。
那滴翡翠般的“生命源滴”,终于脱离了叶尖,化作一道温润的绿色流光,缓缓飞向林风。
“拿去吧。望汝善用此力,莫负‘源’之期许,亦莫负……这片苗圃之生机。”
林风郑重伸出双手,以太初原点之力为引,小心翼翼地将那滴“生命源滴”接引至掌心。源滴入手温凉,磅礴而温和的生命本源与演化规则之力瞬间与他体内的太初原点水乳交融,那枚原点再次发出欢快的嗡鸣,体积未变,但内部的生机与演化道韵瞬间暴涨,变得更加圆满、更加灵动!
第二块源碎片,成功融合!
然而,就在融合完成的刹那,异变再生!
整个生机苗圃,忽然毫无征兆地……轻轻摇曳了一下!并非危险,更像是一种……“共鸣”与“苏醒”?
青袍老者的虚影变得几乎透明,他望向苗圃的某个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时空,轻声自语,又像是在对林风提醒:
“碎片归一,源初将醒……大劫亦近……”
“小心……‘采撷者’……”
话音未落,他的虚影便彻底消散,融入了那株小树苗之中。
而林风则感觉到,在成功融合第二块源碎片后,体内太初原点与那潜伏混沌意识的平衡,似乎被打破了!那混沌意识,在更强大的太初之力压制下,非但没有沉寂,反而像是被刺激到了根本,开始变得更加……“活跃”与“狡诈”?
与此同时,真灵指引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源碎片的坐标,伴随着一丝极其紧迫的危机感,浮现在他意识中。
那坐标指向的方位,气息……前所未有的恐怖与未知!
而“采撷者”之名,更是让他心中蒙上了一层新的阴影。
集齐碎片之路,似乎远未结束,而真正的危机,正在加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