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校长大人别紧张，这堂课它不考哈佛
大凉山的路，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颠出来。
吉普车在悬崖边上甩尾，车轮卷起的碎石，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
林小小那张总是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更白了。
她一只手死死抓住扶手，另一只手护着怀里的文件箱。
“苏律师，我们带的这几个专家……”
她扭头看向后座，那几个头发花白的教授，一个个东倒西歪，嘴唇发青。
“会不会还没到地方，就先集体阵亡了？”
苏律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悬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放心。”
“真到那时候，我会把他们跟那些物资，算进同一个损耗清单里。”
林小小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车又是一个急转。
一栋崭新的三层小楼，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山坳里。
“阳光之家”。
四个镀金的大字，在高原的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疼。
车刚停稳。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呀，总部来人了！”
“一路辛苦！辛苦了！”
他就是李卫东，那个诈骗犯校长。
他热情地伸出手，想去握苏律的手。
苏律没动。
他只是从车上拿下一个公文包，拍了拍上面的灰。
“李校长，是吧？”
李卫东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他脸上的肌肉，轻轻抽动了一下。
“是是是，我就是。”
“艾琳娜理事长，对‘阳光之家’的运营情况，非常关心。”
苏律绕过他，径直往小楼里走。
“所以，特派我来，进行一次全面的财务审计和项目优化。”
他没回头，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从现在开始。”
“学校所有的账目、人事、以及课程安排……”
苏律的脚步停住。
他转过身，看着脸色已经开始变化的李卫东。
“全部由我接管。”
李卫东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他身后的那几个“志愿者”，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苏……苏总监，这不合规矩吧？”
李卫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艾琳娜理事长那边……”
“这是理事长的手令。”
林小小上前一步，把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拍在李卫东怀里。
上面，是艾琳娜亲笔签署的授权书。
和苏律那个“财务总监”的鲜红印章。
李卫东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了半拍。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而这条蛇，还是他老板亲自放进来的。
……
苏律并没有立刻把李卫东怎么样。
他真的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审计员。
带着团队，把学校的仓库、食堂、宿舍，查了个底朝天。
然后，他召集了所有“老师”。
“各位，总部对我们现有的课程，提出了新的指导意见。”
苏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他让林小小，把带来的那些书和光盘，分发下去。
“这些，是基金会最新批准的文化交流材料。”
“从明天开始，替代掉原来的所有历史课和公民课。”
一个叫安娜的金发女人，翻开一本小学历史课本。
上面是彩色的插图，万里长城，兵马俑，郑和下西洋……
她眉头皱了一下。
“苏总监，这些东西……”
“跟我们基金会的理念，好像不太一样。”
苏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安娜老师，你的意思是。”
“我们基金会的理念，是让孩子们忘记自己的历史吗？”
安娜的脸，白了一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
苏律笑了笑。
“执行吧。”
第二天。
“阳光之家”的活动室里，第一次，没有播放那部精心制作的“纪录片”。
取而代之的，是《流浪地球》。
苏律带来的心理专家，把这堂课，变成了一场游戏。
“小朋友们，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家要被太阳烧掉了，我们该怎么办？”
一个瘦小的男孩，怯生生地举起手。
“等……等基金会的叔叔阿姨来救我们？”
专家笑了笑，没有否定他。
他只是指了指屏幕上，那座正在推动地球前进的，巨大的发动机。
“可是，你看。”
“电影里的叔叔阿姨，没有等任何人。”
“他们自己，造了一个比山还大的发动机，推着自己的家，去流浪。”
孩子们看得入了迷。
他们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感恩”和“向往”之外的东西。
那是一种，叫做“震撼”的光。
……
另一边。
苏律的临时办公室里。
安娜正局促不安地坐着，两只手绞着衣角。
“苏……苏总监，您找我？”
苏律把一份财务报表，推了过去。
“安娜老师，我查了一下账。”
“过去半年，儿童营养补助金的账目，有三十七处逻辑错误。”
“总亏空，大概在二十万美金左右。”
安娜的身体，猛地一晃！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压得没了血色。
“这……这不可能！”
“是吗？”
苏律靠回椅背，端起茶杯。
“李校长倒是跟我提过。”
“说你最近手头很紧，还问他借过几次钱。”
安娜的嘴唇，开始哆嗦。
“他……他胡说！”
“我也觉得他胡说。”
苏律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
“毕竟，这笔钱的最终审批人，是他。”
“真要追究责任，第一个被送上法庭的，也是他。”
苏律放下茶杯，看着安娜那张已经没了人色的脸。
“安娜老师，你说对吗？”
安娜没说话。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苏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当天下午。
就有人看到，安娜和校长李卫东，在走廊尽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
三天后。
苏律宣布，要开一堂“项目优化成果展示”公开课。
要求所有师生，必须参加。
李卫东坐在第一排。
他这几天，过得生不如死。
安娜那个疯婆子，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中村那个放高利贷的，也开始跟他划清界限。
他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艾琳娜。
只要公爵的访问顺利结束，他就能把苏律这个瘟神送走。
所以，今天的公开课，他必须来。
还得装出全力配合的样子。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苏律站上讲台，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这几天，我对‘阳光之家’，有了更深的了解。”
“尤其，是我们的校长，李卫东先生。”
李卫东的后背，下意识挺直了。
“李校长告诉我们，他毕业于哈佛大学。”
“是一位了不起的教育家。”
苏律说着，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身后的投影幕布，亮了。
上面出现的，不是ppt。
而是一张……
放大了数百倍的，警方的网络通缉令！
照片上那个穿着囚服，剃着光头的男人。
和第一排正襟危坐的李卫东，长得一模一样！
“李卫东，男，47岁。”
苏律的声音，在寂静的活动室里，缓缓响起。
“涉嫌特大网络诈骗，涉案金额九千七百万。”
“在逃三年。”
“各位同学。”
苏律转过身，看着台下那一张张错愕、茫然、不知所措的小脸。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现在。”
“你们还觉得，这位校长先生……”
“他讲的故事，好听吗？”
轰！
活动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卫东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他指着台上的苏律，眼球因为充血而凸出，嘶吼着。
“你！”
“你血口喷人！”
他猛地转身，撞开人群，疯了一样地朝门口冲去！
然而。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肩膀上扛着国徽的男人，早已等在了那里。
其中一个对着他亮出了证件。
和一把黑洞洞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