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凝视者释放的精神冲击没能改变任何事。
那短暂的僵直，反而成了苏沐清和艾莉娅清理战场的绝佳时机。
当它从技能的后摇中恢复，视线重新聚焦时，周围已经空了。
那些它带来的低阶异兽，此刻都已化为遍地的碎块与血浆。
原本在地面上应付杂兵的两个人类女性，此时，都将目光投向了它。
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感攫住了它的神经中枢。
庞大的身躯开始不规律地收缩，每一次蠕动都像是在积蓄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数十只触手上的独眼，连同头颅上那颗最大的主眼，同时亮了起来。
光芒是纯粹的漆黑，比之前的湮灭射线更加深沉，也更加不祥。
它要赌上一切。
骨龙，烂泥，还有那三个让它感到极度不安的人类。
它要在一瞬间，把这些东西从世界上全部抹掉。
“要拼命了。”
王小伦的感知捕捉到了那股能量的剧烈波动。
他没有开口，指令通过精神链接瞬间传达。
“艾莉娅，就是现在，射它的主眼！”
“收到！”
艾莉娅的回应果断而清脆。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将手中的自然长弓再次拉开。
弓弦绷紧，发出几乎要断裂的呻吟。
这一次，弓弦上浮现的不再是单一的能量箭矢。
那是一团光。
一团汇聚了极致生命能量的、耀眼的光球。
它悬浮在弓弦的中央，散发出的热量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这是艾莉娅目前能凝聚的最强一击。
“森罗万象·日陨！”
一声清喝。
光球离弦。
没有破空声，没有音爆。
光球所过之处，空间留下一道被灼烧的焦黑轨迹。
它的速度超越了肉眼的捕捉极限。
在艾莉娅松开弓弦的那一刻，那团光便已经印在了虚空凝视者巨大的主眼上。
轰——
一场无声的爆炸。
极致的光与热向四周席卷。
这不是凡俗的火焰，而是最纯粹的生命与光明能量的洪流。
对于虚空凝视者这种混乱邪恶的造物，这股能量的杀伤力远超任何剧毒。
它的主眼在接触到光球的瞬间，便迅速溶解，气化。
大股大股的黑烟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带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吼！！！”
一声凄厉到扭曲的嘶吼终于从它体内爆发出来。
正在积蓄的毁灭性能量因为剧痛而失控，在它体内疯狂冲撞，让它庞大的身躯表面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脓包。
但攻击并未停止。
其余数十只完好的独眼，依旧死死锁定着伊琳娜所在的空域，准备强行发射。
“沐清！”
王小伦的声音响起。
苏沐清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虚空凝视者的正上方。
她神情清冷，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手中的霜白长剑，被她缓缓举起，剑尖朝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
她只是对着下方那庞大的怪物，轻轻地，垂直刺了下去。
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
没有剑光，没有剑风，甚至没有引起一丝空气的流动。
可在王小伦的【自然之力·脉动】视野里，他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一幕。
苏沐清刺出的，并非实体长剑。
是她的“意”。
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剑意，穿透了空间的阻碍，无视了虚空凝视者坚韧的甲壳与周身的扭曲力场。
它精准地，同时刺入了那数十颗正在闪烁黑光的独眼核心。
下一秒，虚空凝视者那数十只独眼中的光芒，骤然停滞。
紧接着，从每颗眼球的正中心，出现了一个极小的、纯粹的黑点。
一个代表着“无”的点。
黑点迅速扩大，将眼球本身、连带周围的血肉组织，一同吞噬，抹除。
整个过程依旧是无声无息。
那些眼球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个空洞的眼窝。
【归墟剑意】。
这是苏沐清对剑道的全新领悟。
一瞬间，虚空凝视者所有的远程武器，全部失效。
它彻底变成了一个只能蠕动的肉球。
“干得漂亮！”
天空中，伊琳娜发出一声畅快的娇喝。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虫子，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吧！”
她高高举起双手，姿态有如君临天下的女王。
在她身前，那头重创了虚空凝视者的冰霜骸骨巨龙，与地面上那头牵制住敌人的鲜血魔像，同时发出了咆哮，响应着主人的召唤。
“融合——！”
骸骨巨龙化作一道苍白的流光，从天而降，径直冲入了鲜血魔像的体内。
鲜血魔像蠕动的身体，在接触到骸骨的瞬间，开始疯狂地向内收缩，凝固。
粘稠的血液覆盖在森白的骨骼上，迅速形成了一层暗红色的肌肉组织。
刺骨的寒气从骨骼的缝隙中渗出，将这些新生的血肉瞬间冻结，硬化。
它们变成了一层比钻石更坚固的血色晶体铠甲。
短短几个呼吸，一头全新的怪物诞生了。
它有着冰霜骸骨巨龙的形态，体表却覆盖着狰狞的血晶装甲。
它的双翼燃烧着冰与血混合的能量，每一次扇动，都卷起刺骨的寒风与腥甜的血雾。
【冰狱血祖龙】。
这是伊琳娜压箱底的禁术。
两种最高阶召唤物的强制融合，诞生出超越两者极限的毁灭化身。
“去吧，我的杰作！”
伊琳娜向前一指。
“将它，彻底撕碎！”
“吼——！！！”
冰狱血祖龙发出一声咆哮，音波甚至让山谷的岩壁都簌簌作响。
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血色闪电，瞬间撞在了已经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虚空凝视者身上。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力场能够阻挡。
锋利的血晶龙爪，轻易撕开了虚空凝视者柔软的头部，狠狠地抓了进去。
紧接着，它张开那张布满血色冰晶獠牙的巨口，对准了虚空凝视者那被艾莉娅射爆的主眼伤口。
一道混合了死亡、极寒、腐蚀的混沌吐息，零距离地灌入了虚空凝视者的体内。
“轰隆————————”
一声迟来的，沉闷到极点的爆炸声，从虚空凝视者的体内传出。
它山岳般的躯体，像一个被过度充气的气球，猛地膨胀到极限。
然后……
轰然炸裂。
漫天紫黑色的血肉与绿色的体液，下了一场恶心到极点的暴雨。
腥臭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山谷。
那道撕裂天空的巨大空间裂隙，失去了坐标，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最终，它缓缓缩小，闭合，消失不见。
战斗，结束了。
伊琳娜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缓缓从空中落下。
或许是能量消耗太大，她落地时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一只手及时地从旁边伸出，扶住了她的腰。
“辛苦了，我的女王大人。”
王小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
伊琳娜病态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很淡的红晕。
她下意识地想推开王小伦，身体传来的虚弱感却让她使不上力气，只能靠在他的怀里。
“哼……区区一只大章鱼，对吾而言，不过是餐前运动罢了。”
她嘴上依旧强硬，声音却有些发软。
王小伦笑了笑，没再戳穿她。
他抬头望向恢复了宁静的天空，又看了看满目疮痍但总算守住的工房。
那些劫后余生的亚人战士们，正用一种看待神明的眼神望着他们。
王小伦轻轻舒了一口气。
“好了，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