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万两的效率出乎意料的高。第二天一早，那辆他承诺的“旧帕杰罗”就轰隆隆地开到了旅舍门口。车确实有些年头，车身满是划痕和泥点，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吴山岳检查后微微点头——发动机声音浑厚，轮胎是新的越野胎，底盘明显加固过，油箱也是加大的，绝对是辆精心改装过的硬货。
随后，金万两本人也开着他的路虎来了，从后备箱拖下来两个大箱子。一个里面是凌笑笑清单上的各种“非标”装备：高精度金属探测仪、土壤成分快速分析仪、更专业的攀登和保护装备、甚至还有几台大功率对讲机和一台小型无人机。另一个箱子里则是几套看起来半新不旧的工装服、安全帽，以及一个沉甸甸的信封，里面是五万现金。
“怎么样？哥们儿办事靠谱吧？”金万两得意地拍着箱子，“这些东西，保证你们用得顺手，而且看起来绝对像正规勘探队的！这车也是，扔山里都没人多看一眼，但劲儿足着呢！”
陈玺不得不承认，金万两在搞装备和人脉方面确实有一手。这些物资大大提升了他们的勘探能力和隐蔽性。
“谢了，金老板。后续……”陈玺话未说完。
“哎，见外了不是！叫我老金就行！”金万两热情地打断，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后续好说，好说！等你们好消息！需要啥再开口！”他看似大方，实则每一分投入都算计着未来的回报。
送走金万两，物资问题总算解决。但陈玺和吴山岳的心却还悬在那封神秘邮件上。
“龙门香山寺，必须去一趟。”陈玺态度坚决，“那图谱不像是假的，而且直接关联洛水和星宿，与龙脉、星象的主题高度契合。这可能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吴山岳同意：“我去准备一下。下午出发，傍晚前赶到龙门，趁游客减少时探查。笑笑，你留在旅舍，留意苏岚和金万两。尤其是金万两，这人滑头，别让他察觉到我们额外的行动。”
凌笑笑虽然也想跟去，但知道任务重要，郑重答应：“放心吧！我看住他们！你们千万小心！”
下午，陈玺以“需要回市区查阅一些历史地方志资料”为由，向苏岚请了假。苏岚虽然对进度缓慢有些不悦，但查阅资料是正当理由，便点头同意，自己则继续整理前一天的数据。
陈玺和吴山岳开着那辆旧帕杰罗，直奔南郊龙门石窟。
秋日午后，阳光为巨大的伊阙石窟群镀上一层金辉，游客依旧不少。两人买了门票，如同普通游客一样混入人流，但目标明确，径直朝着伊河东岸的香山寺方向走去。
香山寺依山而建，历史悠久，与西岸的龙门石窟隔河相望，自有一份清幽古朴之气。两人避开主殿喧闹的人群，沿着小径仔细搜寻，目光扫过每一块古碑、每一处崖刻、每一座古老的建筑构件，试图寻找与邮件中图谱或那个诡异符号相关的线索。
然而，直到夕阳西下，游客渐稀，他们几乎踏遍了香山寺的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没有奇怪的符号，没有隐藏的图谱，更没有所谓的“钥匙”。
“邮件会不会是耍我们？”陈玺不禁有些沮丧，靠着寺后一棵古柏喘息。
吴山岳没有说话，只是锐利的目光依旧如同扫描仪般审视着周围。他抬起手腕，看了看军用腕表上的指南针，又抬头望向伊河对岸的西山石窟，似乎在核对着什么。
“图谱。”他忽然开口，“邮件里的图谱，是洛水与星宿对应。我们的位置在香山寺，但图谱的视角……不像是固定于一点。”
他迈步走到香山寺北侧的一处悬崖边，这里可以俯瞰蜿蜒的伊河（古称伊水，为洛水支流）和大部分龙门石窟壮观的全景。
夕阳恰好沉入西山之后，余晖将天空染成绚烂的金红色。伊河水光潋滟，如同一条流动的金带。
吴山岳拿出手机，调出那张模糊的图谱照片，对照着眼前的山河景象。
“看那里。”他忽然指向伊河西岸某处。那里是龙门石窟群的边缘地带，有一片相对独立、看起来并非主要景区的陡峭崖壁，崖壁下方临近河水的地方，植被异常茂密。
“图谱上这个星宿标记的位置，”吴山岳将手机屏幕放大，指着图谱上某个用奇特符号标记的点，“如果以整个龙门山伊阙为参照，对应的实地坐标，大概就是那片崖壁的下方，临近水线的位置。”
陈玺凑过去仔细比对，又抬头看向对岸。虽然古今地貌略有变迁，但山川大势未改。吴山岳的推断极有可能！
“钥匙在河边？甚至……在水下？”陈玺心中一动。
“很有可能。需要近距离勘察。”吴山岳收起手机，“但今天太晚了，光线不好，而且容易引起注意。明天想办法过去。”
两人记下具体位置，趁着夜色悄然离开。
回到旅舍，凌笑笑立刻迎上来，低声汇报：“苏老师好像有点起疑了，问你们查资料怎么去了那么久。金万两下午又来电话旁敲侧击问进展，被我糊弄过去了。”
情况比预想的要麻烦。苏岚的耐心在耗尽，金万两在催促，而他们却要分散精力去探查一个神秘的线索。
第二天，陈玺试图以“扩大普查范围”为由，将苏岚的注意力引向龙门石窟周边区域，却遭到了苏岚坚决的反对。
“龙门石窟是世界文化遗产，核心保护区管理极其严格，我们的项目范围不包括那里，也没有申请到相关许可，绝对不能擅自进入勘探！”苏岚语气严厉，“陈玺，我希望你搞清楚我们这次工作的性质和边界！不要再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不切实际的联想上！”
她的态度异常强硬，彻底堵死了通过官方途径探查的可能。
无奈之下，只能再次秘密行动。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陈玺、吴山岳和凌笑笑（将她一人留在旅舍也不安全）三人开着帕杰罗，再次来到龙门景区外围。他们避开监控和巡更人员，凭借吴山岳的身手和装备，艰难地沿着一处隐蔽的河岸陡坡，下到了伊河边。
秋夜河水冰冷刺骨。三人穿着简易的潜水服（金万两装备箱里的好东西），带着防水手电和工具，涉水靠近了白天确定的那片崖壁。
崖壁底部水线附近，果然发现了一个被茂密水草和淤泥掩盖的裂缝！裂缝不大，仅容一人勉强侧身进入，里面黑漆漆的，向外渗着阴冷的寒气。
“我先进去。”吴山岳当仁不让，系好安全绳，率先钻入裂缝。
几分钟后，里面传来他压低的声音：“安全，可以进来。有发现！”
陈玺和凌笑笑依次钻入。裂缝初极窄，但进去几米后，内部空间稍大，是一个小小的天然石窟，完全被水淹没了一半，空气潮湿冰冷。
吴山岳的手电光柱，正照射在浸在水中的石壁上。
只见那石壁上，被人为开凿出了一个小小的佛龛！龛内并无佛像，而是刻着一幅清晰的、与邮件附件中几乎一模一样的洛水星宿图谱！而在图谱中央，本该是某个主要星宿的位置，却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黝黑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扁平物件！上面似乎还刻着极其细微的纹路！
那物件的一半浸在水中，一半露出水面，在手电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光芒。
“钥匙？！”凌笑笑低呼。
陈玺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涉水靠近，仔细观察那物件。其材质奇特，触手冰凉，上面的纹路……他仔细辨认，竟然也是那种诡异的符号体系！而且其形状……似乎能与祖父笔记上那个“玉钥”草图以及清泉镇祭坛顶部的凹槽对应上！
就在他试图伸手将其取下时——
“哗啦！”一声水响！
不是来自他们身后，而是来自石窟更深处的黑暗中！那里似乎有一条隐藏的水道！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小小的石窟内响起，带着一丝电子杂音，仿佛通过某种变声器处理过：
“果然来了。动作不算慢。”
三人骇然失色，猛地将手电光扫向声音来源！
只见在石窟最深处的阴影里，靠近水面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然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穿着全黑潜水服、戴着面镜和呼吸器的人！他半身浸在水里，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是发邮件的人？！“判官”？！
吴山岳瞬间将陈玺和凌笑笑护在身后，战术短棍已然在手，身体紧绷如弓，死死盯住那个不速之客。
“你是谁？”陈玺强压下震惊，沉声问道。
那个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石壁上那块黑色的“钥匙”。
“想要那个？可以。”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毫无波澜，“但你们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们寻找龙脉，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