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风起青萍，暗流涌江州
午后阳光斜照，将“聚宝斋”古色古香的窗棂影子拉得老长。店内檀香袅袅，时光仿佛都流淌得慢了些。周老板正拿着放大镜，对着一件新收的瓷碗仔细端详，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店门口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老板抬起头，看到林风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但周老板那双阅人无数的老眼，却敏锐地察觉到林风身上的一些微妙变化。具体说不上来，只觉得这年轻人眼神似乎更加深邃内敛，行走间步伐沉稳如山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和力量感，与不久前那个还带着一丝落魄痕迹的年轻人已然不同。
“林小友，有些日子没见了。”周老板放下放大镜，笑呵呵地迎上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风，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气色不错，看来最近挺顺利？”
“托周老板的福，还算安稳。”林风微微一笑，目光在店内随意扫过，最后落在博古架上一件仿清代粉彩瓶上，“周老板又在淘到好东西了？”
“哎，瞎忙活，现在好东西难收哟，假货倒是一年比一年做得真。”周老板摆摆手，引着林风到茶桌旁坐下，熟练地开始沏茶，“小友今日来，是又有什么好东西要关照老夫，还是……”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经历了黑市引路和上次的提醒，周老板知道林风绝非无事登门之人。
林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茶香，状似无意地问道：“周老板在江州这么多年，人脉广博，不知对王家的天聪装饰公司，可有耳闻？”
周老板沏茶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放下茶壶，看向林风，语气多了几分谨慎：“王家？倒是听说过。怎么，林小友和他们有业务往来？”他记得上次提醒过林风小心王聪。
“业务往来谈不上。”林风轻轻吹着茶水，语气平淡，“只是偶然听到一些关于这家公司的趣闻，似乎经营上……颇有些‘别出心裁’的手段。”
周老板是老江湖，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林小友，这话可不能乱说。王家在江州，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现在靠着赵家，风头正劲。”
“哦？是吗？”林风放下茶杯，看着周老板，眼神平静无波，“可我听说，王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比如那位王天佑先生，似乎就对某些事情颇有微词？”
周老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林风的眼神彻底变了。王天佑和王天豪兄弟不睦，这在江州顶层圈子里不算绝密，但也绝非林风这个层次的年轻人应该清楚知晓的！这小子，从哪里打听来的？他想干什么？
“林小友，”周老板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有些浑水，蹚不得。一个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林风笑了笑，那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周老板误会了。我人微言轻，哪有资格去蹚浑水。只是觉得，有些趣闻，若是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或者在某些关键时刻‘意外’流传出去，或许会很有趣。”他说着，指尖若有若无地在茶杯旁敲击了两下。
周老板死死盯着林风，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虚实。他心中惊疑不定，这小子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难道不仅仅是“听说”那么简单？他想起林风那毒辣的眼力和在黑市安然脱身的本事（他虽不知细节，但自有消息渠道知道林风没吃亏），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
沉默了片刻，周老板缓缓道：“坊间流言，真真假假，听过也就散了。不过……若是真有确凿的‘趣闻’，偶尔听听，也无妨。”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答应什么，也没完全拒绝，留下了余地。
林风要的就是这个态度。他不需要周老板亲自下场，只需要他作为一个“中立”的信息扩散点，在合适的时机，用“闲聊”的方式，将某些信息碎片，“无意间”透露给某些特定的人，比如与王天佑交好的人，或者与王家有竞争关系的对手。
“那就好。”林风站起身，仿佛只是来进行一场普通的闲聊，“茶不错，多谢周老板款待。晚辈就不多打扰了。”
他走到门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状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听说星河湾项目的建材，最近好像有点意思。李会计看来也挺忙的。”
说完，他对着瞳孔微缩的周老板笑了笑，推门而出，铜铃声再次清脆响起。
店内，周老板独自坐在茶桌前，脸色变幻不定。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反复咀嚼着林风最后那句话。
“星河湾项目……李会计……”这两个词从林风嘴里说出来，意义截然不同！这绝不仅仅是“听说”了！这小子，恐怕真的掌握了王家的致命把柄！
他猛地喝干杯中已经微凉的茶，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这事，风险极大，但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向某些人示好，或者趁机攫取利益的机会？至少，不能得罪这个越来越神秘的林风。
他拿起桌上的老式座机电话，犹豫了片刻，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张啊，是我，老周。下午有空过来喝茶吗？刚得了点有意思的消息，关于王家那个宝贝儿子的……呵呵，也没什么，就是些闲话，听听就好……”
……
接下来的几天，江州的商界和某些小圈子里，开始悄然流传起一些关于“天聪装饰”的风言风语。
起初只是些模糊的猜测，说王聪负责的公司账目可能有问题，在某个大项目上用了次品料。
但随着时间推移，流言变得越来越具体，甚至点出了“星河湾项目”、“b版清单”、“李会计”、“个人走账”等关键词！虽然依旧没有实质证据，但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人不信。
这些流言如同长了翅膀，巧妙地避开了王家核心的耳目，却精准地钻入了王天佑及其亲信、以及王家商业对手的耳朵里。
王天佑的办公室里，一份关于流言的报告被放在了他的桌上。他看着报告上的内容，脸色阴沉，眼中却闪烁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他早就对大哥王天豪偏袒儿子、将油水丰厚的公司交给那个废物点心不满已久！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去查！给我仔细查！看看这些流言到底有几分真！”王天佑对心腹手下吩咐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与此同时，王家最大的竞争对手，刘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内，也有人收到了类似的消息。
“王家内部出了纰漏？王聪？”刘董事长手指敲着桌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想办法，从那个李会计或者项目负责人那里打开突破口！必要的时候，可以许以重利！”
暗流，开始涌动。
而处于风暴眼的王聪，却浑然不觉，依旧过着花天酒地、挥霍无度的日子。直到他父亲王天豪的一个紧急电话，将他召回了家。
一进门，一个沉重的烟灰缸就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砸在身后的墙上，粉碎！
“爸！你干什么！”王聪吓得一哆嗦。
“我干什么？！你这个废物！蠢货！看看你干的好事！”王天豪暴怒如雷，将一叠材料摔在他脸上，“外面都传遍了！星河湾！假账！次品料！你说！是不是真的？！”
王聪捡起材料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爸……爸你听我解释……这……这都是污蔑！是有人害我！”
“害你？人家连李会计的名字、走账的卡号后四位都说得清清楚楚！怎么害你？！”王天豪气得浑身发抖，“我早就告诉你做事要干净点！收敛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就在这时，王天豪的秘书急匆匆地走进来，脸色难看：“董事长，不好了！税务局和质监局的人突然来了，说要对我们旗下所有公司进行‘例行检查’，重点提到了天聪装饰！”
王天豪眼前一黑，踉跄一步扶住桌子。
王聪更是直接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风起于青萍之末。
林风撒下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一场席卷王家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此刻的林风，正站在公寓窗前，平静地俯瞰着这座城市。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枚普通的硬币，硬币在他指尖翻飞，却每一次都能精准地立在指尖。
他的目光，似乎已经投向了更远处。
王聪，只是开始。赵家，张婷……你们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