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古树残根所在的洼地,叶凡朝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行。
潮汐过后的缓冲带,环境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新陈代谢”感。旧的痕迹被抹去或重塑,新的“伤口”与“沉积”正在缓慢愈合或固化。空气中残留的“影噬”活性虽在消退,却也让那些平时蛰伏在更深处的扭曲规则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偶尔能在某些角落察觉到更加隐晦、性质略异的侵蚀气息。
叶凡将“微光径迹感知”维持在警戒状态,如同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周围能量的细微流向和空间结构的稳固程度。同时,“窥秘之瞳”也间歇性开启,穿透愈发稀薄但仍具干扰性的灰雾,辨析着远处的地形轮廓和可能存在的异常灵光。
前行了约一个时辰,地形开始出现明显变化。平坦的荒原逐渐过渡到起伏的丘陵地带,黑色的岩体裸露更多,呈现出被长期侵蚀后的扭曲嶙峋姿态。在一些背风的凹陷处或岩缝中,叶凡看到了潮汐冲刷堆积形成的小型“沉积丘”,里面混杂着各种难以辨认的碎屑、矿物颗粒,偶尔还有一两片黯淡无光的金属或晶体碎片。
这些“沉积丘”往往是潮汐带来的“快递”,虽然大多是无价值的垃圾,但也可能包裹着来自更深处、平时难以触及区域的特殊物质。
叶凡放慢脚步,开始有选择性地探查一些规模较大、成分看起来不太一样的“沉积丘”。他用灵识小心扫过,并用星穹契印的力量略作试探,避免直接接触可能蕴含的未知风险。
前几处收获寥寥,只找到几块蕴含微弱星辰之力的碎石(可能是星辉净盏更遥远的同类碎片风化产物),以及一块巴掌大小、质地奇特、能微弱吸收灵识探查的“影匿石”。后者虽然价值不高,但或许在某些特定环境下有伪装或干扰探测的用处,叶凡随手收了起来。
【提示:拾取‘影匿石’(低品质)一块,蕴含微弱影噬规则偏转特性。可略微干扰低阶灵识探查。价值评估极低,不计入债务减免。】
叶凡撇撇嘴,不以为意。捡垃圾嘛,本来就是碰运气。
就在他准备放弃这片丘陵区,加速向更远处疑似有规则建筑轮廓的方向前进时,“微光径迹感知”的边缘,捕捉到一处位于两片巨大黑岩夹缝深处、被阴影笼罩的小型洼地内,传来一阵极其隐晦、但性质奇特的能量脉动。
那脉动并非“影噬”的侵蚀性波动,也不是之前古树残根那种古老契约的共鸣。它更“活”,带着一种半能量半物质的、粘稠而缓慢的“生长”与“吞噬”并存的感觉,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被禁锢的星辰清辉?
“有东西在下面,而且不是死物。”叶凡眼神一凝,立刻警惕起来。在深渊之眼外围,任何“活”的东西,都可能意味着未知的危险。但同时,那丝被禁锢的星辰清辉,又让他联想到了“星辉净盏”或类似净化契约造物的气息。
他小心收敛自身气息,将契约之力内蕴,缓缓靠近那处岩缝。缝隙很窄,仅容一人侧身挤入,向内延伸约三丈后,豁然开朗,形成一个约莫房间大小的不规则天然石室。石室底部堆积着厚厚的、潮汐带来的灰黑色沉积物。
而在沉积物的中央,叶凡看到了能量脉动的来源——
那是一小片暗紫色的、类似菌类或苔藓的聚合体,大约脸盆大小,表面布满了细微的绒毛和凹凸不平的瘤状结构,正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微微膨胀收缩。菌群中央,包裹着几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黯淡但纯净星辉的晶体碎片!那星辰清辉,正是从这些碎片中透出,但被暗紫色菌丝紧紧缠绕、渗透,仿佛正在被缓慢地消化吸收!
更奇特的是,叶凡注意到,这暗紫色菌群周围的灰黑色沉积物,颜色似乎比别处更浅,质地也更“脆”,仿佛其中的某些“有害”成分已经被菌群吸收或转化了。菌群本身散发出的气息,虽然粘腻诡异,却并未给他带来强烈的“影噬”侵蚀感,反而有一种……偏向于“分解”、“转化”复杂混乱能量与物质的特性?
“这是……某种本地特有的、能在‘影噬’环境下生存甚至以之为食的菌类生物?或者,是上古某种净化或分解设施的残留衍生物?”叶凡心中快速分析。他回忆起在荒古战场锈蚀荒原遭遇的那种探测“契约回响”的诡异“菌群”,两者外形和气息有显着不同。锈蚀荒原的菌群更偏向精神污染和信息窥探,而眼前这个,似乎更侧重于物质与能量的直接分解转化。
那几块被包裹的星辉晶体碎片,显然是某种上古净化契约造物的残骸,对“影噬”有克制净化作用。这菌群却能包裹并缓慢消化它们,要么是这种菌群特性特殊,要么是这些碎片经历了太久岁月,防护力量已降至极低。
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些菌群和它正在“消化”的星辉晶体碎片,都引起了叶凡的兴趣。菌群本身或许有研究价值,甚至可能在某些方面有用(比如处理某些难以直接利用的污染材料)。而那些星辉晶体碎片,虽然被菌丝渗透,但核心的净化力量似乎还未被彻底消磨,若能剥离出来,或许能作为滋养净蚀琉璃树或青铜手镯“净化”纹路的材料。
当然,前提是能安全地获取它们。
叶凡没有贸然动手。他先开启“窥秘之瞳”,仔细观察菌群的能量结构、与周围环境的交互,以及其“消化”晶体碎片的具体方式。同时,通过契约网络,尝试与菌群进行极其微弱的意念接触——并非沟通,而是投石问路般的感知。
反馈回来的意念混乱、模糊,充斥着本能的“吞噬”、“生长”、“分解”欲望,几乎没有任何清晰的灵智。但它对叶凡试探性靠近的契约之力,并未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只是微微蠕动,菌丝朝向叶凡的方向探了探,似乎是在“嗅探”他身上的能量性质。
当叶凡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净化”属性的契约之力(模仿星辉晶体气息)靠近时,菌群的反应明显积极了一些,菌丝伸展,试图缠绕吸收。但当叶凡换成纯粹的、凝练的“巡天星契”本源之力时,菌群立刻瑟缩了一下,表现出明显的“排斥”和“畏惧”。
“有本能的好恶,对高阶契约之力存在畏惧。灵智极低,主要靠本能驱动。”叶凡心中有了判断。这菌群的危险性,可能更多在于其附着、渗透、分解物质能量的特性,以及可能蕴含的未知毒素或规则污染,而非直接的攻击力。
他想了想,决定尝试收取。目标首先是那些星辉晶体碎片。
叶凡没有直接用手或灵器去触碰菌群。他先是调动青铜手镯的“净化”纹路,凝聚出一小团纯净柔和的乳白色净化光晕,缓缓飘向菌群中央,包裹住那几块星辉晶体碎片。净化光晕与菌丝接触,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菌丝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退缩、枯萎,但菌群整体也剧烈蠕动起来,更多的菌丝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对抗净化光晕。
趁此机会,叶凡另一只手迅速探出,丹元包裹手掌,形成一层致密的隔绝层,精准地穿过稀疏的菌丝防御,一把将那几块被净化光晕暂时隔离的星辉晶体碎片抓了出来,迅速收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内壁刻有简易净化符文的玉盒中封印。
菌群中央的“食物”被夺走,整个菌体顿时更加剧烈地蠕动,暗紫色的菌丝如同被激怒的触手,朝着叶凡的方向胡乱挥舞,并分泌出一种暗灰色的、带着刺鼻腥甜气味的粘液。同时,菌群本身开始散发出更强的能量波动,那粘腻的分解转化之力试图侵蚀叶凡体表的丹元防护。
叶凡不打算与这菌群多做纠缠。他脚下一点,身形向后飘退,同时手腕一翻,青铜手镯“净化”纹路再次闪动,一道更加强力的净化光束射出,扫过追来的菌丝前端。被光束扫过的菌丝迅速焦黑、崩解。
菌群似乎吃痛,整体向后收缩,不再追击,只是在本能的愤怒中原地翻滚、分泌更多粘液。
叶凡退到岩缝入口,最后看了一眼那团重新在沉积物中盘踞、显得有些萎靡但依旧“活着”的暗紫色菌群,转身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
来到外面相对开阔的丘陵地带,叶凡才停下,打开玉盒检查收获。
三块指甲盖大小的星辉晶体碎片,呈现出不规则的棱状,通体半透明,内里有点点纯净的星辰光屑缓缓流动。虽然被菌丝侵蚀过,表面有些细微的暗紫色斑点,但核心的净化能量依然保存了约莫三成左右,性质纯净而古老,与“星辉净盏”同源,但似乎更加精炼。
“不错,虽然量少质损,但作为‘引子’或辅助材料,滋养琉璃树或手镯应该有效。”叶凡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他又取出一个小型探测法器(得自暗鸦组织的基础补给之一),小心地采集了一丝刚才沾染在丹元防护层上的菌群粘液和几段枯萎的菌丝,进行初步分析。探测法器反馈的信息显示,这种粘液和菌丝组织蕴含复杂的分解酶和一种奇特的、能够缓慢中和多种规则侵蚀因子的未知物质,但同时也检测到微量的、性质不稳定的混乱精神碎片残留。
“具有分解转化特性,能一定程度处理规则侵蚀残留,但本身可能携带精神污染风险。需要进一步处理和研究才能确定是否有可控利用价值。”叶凡将样本也妥善封存。这种深渊之眼环境下自然演化(或上古遗留)的奇特生命形态,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有价值的信息点,或许未来能派上用场。
【提示:成功获取‘古星辉净化晶片(残)’x3。可部分滋养净蚀琉璃树或青铜手镯‘净化’纹路。】
【提示:采集到未知‘分解转化型特异菌群’样本。蕴含潜在研究价值与风险。】
【基于获取高价值上古遗物材料、发现并采集未知特异生态环境样本,债务减免计算中……减免彼岸点:15,000点。】
【当前彼岸点:-1,315,400】
收获比预想的还要好一些。不仅得到了直接有用的资源,还发现了一种新的本地生态(或遗迹衍生物),增加了对这片区域复杂性的认知。
叶凡抬头望向东北方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更加高大扭曲的黑色岩山轮廓之后,灰雾似乎略微稀薄,隐约有某种规则的几何阴影在天光(如果这里还有所谓天光的话)下显现。
“那里……很可能就是上古设施更密集的区域了。”叶凡心中期待更甚。他略微调息,处理掉身上可能残留的菌群气息,再次踏上征程。
目标:前方疑似遗迹区。希望能在那里,找到更直接指向“纯净凭证”或“沉眠回廊”的线索。而在那之前,每一次小的发现与收获,都在为最终的目标积累着资本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