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地下一层的轰鸣声停止了。
悬浮在半空的数万个零件，在一股无形力场的操控下，以超越人类理解的速度，重新组合。
外壳不再是白色。
是一种吸收光线的哑光黑。
螺旋桨变得更薄，边缘闪着金属的寒光。
原本用于拍摄的镜头，被替换成一种蜂巢状的复合探测器。
二十台改装后的大疆无人机，如同二十只沉默的杀手，静静地悬停在空中。
它们不再是玩具。
是“蜂群”。
“噗。”
莫盖的鼻子里，一滴血落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抬手抹了一下。
眼前，蓝色的光幕上，一行赤红的数字在跳动。
【当前可用算力：-305点】
【警告：算力透支已超过安全阈值！宿主精神力正在持续受损！】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大脑深处传来。
莫盖皱了下眉，关闭了光幕。
他走到工作台旁，拿起其中一台“蜂群”。
机身冰冷，重量比原来重了三倍。
他正准备进一步检查，口袋里那台黑色的通讯器，剧烈震动起来。
莫盖接通。
“喂。”
电话那头，是韩琳的声音，沙哑，疲惫，压着一股即将失控的情绪。
“莫盖……”
“出事了。”
莫盖没有说话，他靠在工作台上，等着下文。
“你……你是对的。”韩琳的声音在抖，“有病毒。”
“就在一个小时前，联合行动组里一个年轻的研究员，不听命令，私自调查……”
“他在里面，找到了一种东西。”
“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人工合成的逆转录病毒结构。”
韩琳的呼吸声很重，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它会潜伏。潜伏期72小时。期间，感染者没有任何症状，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原定于明早六点解除封锁的命令，被临时取消了。对外公布的理由是……城市电网需要紧急维护。”
莫盖笑了。
一声很轻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笑。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捂住？”
“人们已经开始怀疑了！”韩琳的声音拔高，带着一丝崩溃，“网上全是谣言！说港口死了很多人！说我们抓到的船是运生化武器的！”
“有几个封锁点的隔离栏，已经被恐慌的市民冲破了！”
“然后呢？他们做了什么？”莫盖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后，韩琳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和荒谬。
“他们……他们开始在全城喷洒杀虫剂。”
“几十辆洒水车改装的雾化车，正在城区的主干道上作业。”
“居委会的人，在挨家挨户地发蚊香和驱蚊水。”
莫盖听完，没有说话。
他走到货运电梯旁，按下了上升按钮。
电梯门打开，那二十台黑色的“蜂群”，鱼贯而入。
“莫盖？你在听吗？”电话里，韩琳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我在听。”莫盖的声音很平静，“他们在用三流的手段，应对一场超一流的战争。”
“那些蚊子，很可能不怕你们的菊酯类杀虫剂。你们这么做，只是在加剧市民的恐慌，顺便把整座城市的空气搞得更糟。”
“那我们该怎么办！”韩琳终于忍不住，对着电话低吼出来，“总指挥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所有人都在吵架！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需要去现场。”莫盖的声音穿过电梯门关闭的缝隙。
“什么？”韩琳愣住了。
莫盖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不带一丝波澜。
“给我准备一架直升机。”
“带我去c-7泊位。”
“现在。”
“不行！”韩琳立刻拒绝，“那里已经是一级生物危害隔离区！由军队直接接管！别说一个平民，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是你的问题。”
莫盖控制着电梯，回到了一楼。
他拉开卷帘门的一条缝，看向外面。
“韩琳。”
莫盖开口。
“你有两个选择。”
“一，继续看着那帮蠢货，把羊城变成一座两千万人的坟场。”
“二，想办法，把我带进去。”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寂静。
只能听见韩琳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她是一个军人，她的天职是服从。
但她也是一个见证者，她亲眼看到了这套系统，是如何在傲慢和愚蠢中，一步步走向失控。
莫盖，是她唯一的希望。
是那个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一切的人。
十秒后。
“……半小时。”韩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在修车行楼顶等你。”
电话，挂断。
莫盖关上卷帘门，把那台黑色的通讯器扔到一边。
他从墙角拖出一个巨大的帆布行李包。
然后，将那二十台黑色的“蜂群”，一台一台，小心地放了进去。
装满后，他拉上拉链，单手将那个几十斤重的包，轻松地拎了起来。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