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咀嚼的动作停了。
他睁开眼，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他手里的油饼，外壳炸得酥脆，内里却松软，混合着某种香料，香气直冲脑门。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莫盖吃完自己手里的，把包饼的报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他看着林正，问：“怎么样？”
林正低头，看着手里还剩下大半的油饼，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摊主正用黑手抓面的场景。
他摇了摇头，把油饼也扔进了垃圾桶。
“莫先生，我……吃不惯。”
林正不敢说实话，他怕自己再吃一口，晚上就要躺在医院里。
莫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有点渴。”
他转身，继续顺着人流往前走。
林正立刻跟上。
没走多远，莫盖又在一个摊位前停下。
这个摊位比刚才那个卖油饼的，卫生状况还要夸张。
一个大胡子的印度男人，正守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榨汁机。
榨汁机的旁边，是一堆甘蔗，上面落满了苍蝇。
他抓起一根甘蔗，直接塞进机器里，用手推。
“嘎吱嘎吱——”
墨绿色的汁液，顺着一个管道流进下面的一个大塑料桶里。
桶里已经有了半桶汁液，上面飘着几只淹死的苍蝇。
有客人来买。
大胡子男人从旁边另一个装满灰褐色水的大桶里，捞出一个玻璃杯。
他也没擦，直接用一个长柄勺子，从塑料桶里舀了一勺甘蔗汁，倒进杯子。
然后，他从脚边一个麻袋里，用手抓出一把冰块，扔进杯子里。
那些冰块，看起来根本不是制冰厂出来的，更像是从某个大冰坨上凿下来的，形状很不规则。
林正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他妈喝的不是甘蔗汁，是生化武器！
“莫先生，我们……”
林正的话还没说完，莫盖已经走了过去。
他指着那个装满甘蔗汁的大桶。
“两杯。”
摊主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操作。
从脏水桶里捞出杯子，舀汁，从麻袋里抓冰。
一杯“干净又卫生”的甘蔗汁，就递到了莫盖面前。
林正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
他想冲上去打掉那杯东西。
可莫盖已经接了过来。
他甚至没犹豫。
仰头，对着嘴就灌了一大口。
“咕咚。”
林正听到了清晰的吞咽声。
莫盖哈出一口气。
“嗯，甜。”
他说着，把另一杯递到林正面前。
“你的。”
林正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玻璃杯上。
杯壁上，还挂着不明的水珠。
墨绿色的液体里，几块形状诡异的冰块正在融化。
他能看到，其中一块冰里，冻着半只蚊子的尸体。
林正的大脑，一片空白。
林正的喉结上下滚动。
林正的右手，在抖。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个玻璃杯。
林正闭上眼，把心一横，屏住呼吸，头一仰，把那口液体灌进了嘴里。
冰凉的、带着一股腥味的甜腻液体，滑过他的喉咙。
“噗——”
林三炮，当了十五年兵，枪林弹雨都没皱过眉头的硬汉。
在喝下那口甘蔗汁的瞬间，没忍住。
他猛地转身，对着路边的墙角，把刚吃下去的油饼和那口甘蔗汁，全都吐了出来。
“呕……”
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旋转。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莫盖。
莫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看来你真吃不惯。”
林正接过纸巾，擦着嘴，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他抬起头，看着莫盖。
莫盖正把他那杯甘蔗汁，喝得一滴不剩。
然后，他把空杯子还给摊主，用英语说了句：“谢谢，很好喝。”
林正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