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顶的寒风卷着沙土，将阵地上的伪装网吹得猎猎作响。
陆承宇蹲在战壕里，食指在地图上沿着句容到南京的路线反复摩挲，耳旁不时传来远处传来的闷响。
“副团长！秦营长他们到了！”
陆承宇应声爬出来看向半山腰，只见十几匹驮着木箱的战马正踩着碎石往上走。
领头那人仰着头看向他这边，看到他后对他咧着大嘴招了招手。
“老陆我来啦！”
秦昭衍驾马快走了两步到了陆承宇面前跳下马，大拇指向后比了比。
“两尊St-5，还有所有的炮弹都弄过来了，景行哥说这两门就给你们紫金山用了。”
秦昭衍咧着嘴等陆承宇夸句“够意思”，却见对方神色沉重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一点笑意。
秦昭衍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怎么了？”
陆承宇：“今早三点，日军进攻句容，第16师团迂回部队已经开始攻击淳化镇了。”
秦昭衍目光一凝，夺过陆承宇手上的望远镜看向东南方。
镜片里的东南天际线，被灰黑的硝烟团团笼罩。
墨绿色的敌机不停俯冲，随着它们的俯冲，硝烟团便在地面猛地炸开，土黄色的烟柱裹着碎片腾空而起。
更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片小黑点在蠕动。
秦昭衍调紧焦距，才勉强辨出是日军的装甲车队在推进。
那一片黑就像是一群虫子在蠕动，看着就让人恶心。
“狗日的！”
秦昭衍猛地放下望远镜，愤怒地眼底红血丝都出来了。
陆承宇沉声说：“从昨天开始日军就像疯了一样拼命推进，照这个架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到这边了。”
“东西都卸下，牵马给我走！”
秦昭衍对他带来的人招手，转头就牵着马往山下跑。
他带来的十几个人立刻将马背上的东西卸下后，牵着马跟上他的脚步。
陆承宇霍地起身大喊：“秦昭衍你干什么！”
秦昭衍回头对他扬唇笑了下：“我去前面看一眼！”
陆承宇瞬间明白他这是想去前线支援，顿时生气快跑了几步扯住他：“指挥部给87师的命令是驻守城内，你不可擅自行动！”
“哎没事，我带的都是自己人！” 秦昭衍无所谓道，“你得到的命令是驻守紫金山，但我没有啊。我去捞几个鬼子开开心！”
他拍了拍胸口，对陆承宇挑了挑眉：“放心，今天从平安那弄了几个苏联能防子弹的好玩意。见状不对我就跑，没事。对了，给你的那个胸甲在弹药箱里，你自己找下啊！”
他甩开陆承宇都手，带着人三步两步就跑远了。
“秦昭衍！”
陆承宇追了几步没追上。
他不能擅自离开阵地，只能望着那队人马消失在山坳。
“头儿，前头有枪响！”
走在前面的周海波突然勒住马压低声音禀报。
秦昭衍示意停下，骑在马上侧耳细听。
西南方向的密林里，果然传来接连不断的枪声，只是距离有些远。
他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骑马向发出枪声的方向行进，靠近几百米外后栓马呈扇形散开，猫腰钻进灌木丛摸过去。
透过枝叶缝隙，干涸的河沟里趴满了穿灰布军装的士兵。
对面扬起的膏药旗下一挺歪把子机枪正哒哒哒地喷着火舌，子弹打在河沟沿的黄土上，逼得士兵们抬不起头。
“是51师的补充团！”
周海波扒开树叶，认出对方的番号。
秦昭衍眯眼数了数，对面顶多一个小队日军，却把一个连的国军压得抬不起头。
河沟里突然跳起个士兵，端着汉阳造想冲锋，刚跑出三步就重重栽倒在枯草里不动了。
“狗日的！”
秦昭衍骂了句，把m28的保险拨到连发档。
“周海波带五个人走右，绕到后面打机枪手！” 他压低声音指挥，“老杨你带四人走左，等我枪响就冲！剩下的跟我正面压制，记住都打准点，别他妈浪费子弹！”
十三个人无声点头，攥紧枪做好了准备。
秦昭衍等人员到位，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树后跃出，m28的枪托狠狠抵住肩窝食指扣动扳机。
枪口喷出的火舌，“突突突” 三发子弹精准命中最前头日军的胸口，那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就直愣愣栽倒。
几乎同一时间，左右两侧的m28同时怒吼。
周海波带着人从后面冲出，子弹像撒豆子般泼向歪把子机枪，日军机枪手刚想调转枪口，脑袋就开了花。
老杨那边直接扔出两颗手榴弹，轰的一声，日军被炸了个开花。
“冲啊！”
秦昭衍大喊着往上冲。
剩下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火力打懵了，有个想掏手榴弹，刚拆了保险举起来就被秦昭衍抬手一枪爆了头。
这枚手榴弹直接在他脚下炸开，一次带走四个鬼子。
不到五分钟，干涸的河沟对面就躺满了日军尸体。，剩下的日军紧急撤退，没一会儿就钻进树林跑没影了。
“不用追！”
将他们赶走，秦昭衍就下令停手，看向这支连队的连长。
*
战壕里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旁边卫生兵正紧急将伤员往下抬，可还没抬走，伤兵就脑袋一歪没了声息。
“龟儿子！”
刘志强狠狠啐了口唾沫，抄起汉阳造往战壕沿爬。
他是51师补充第3团第2连的连长，奉命在这里抵御日军进攻。
可他娘的日军的火力实在太猛了！
东边树林里突然传来嗡嗡的怪响，刘志强刚探出头，一枚掷弹筒弹在三十米外的土坡上炸开，碎石子劈头盖脸砸下来。
“卧倒！”他吼得嗓子都劈了，耳朵里嗡嗡直响。
等烟尘散开，只见十几个戴钢盔的日军已经猫着腰冲到了铁丝网前。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旁边士兵打了三枪，下一秒就被日军机枪扫中，趴下不动了。
“狗日子的！”
刘志强骂骂咧咧地上膛瞄准，刚打一枪又一枚掷弹筒弹划着弧线落下来！
他娘的！这仗到底要怎么打！
他们连原本一百二十号人，现在能端枪的只剩四十来个，子弹更是打一颗少一颗。
日军那边倒好，轻重机枪跟不要钱似的突突，掷弹筒隔三差五来一发，炸得阵地上连块完整的地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