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机身……卡车发动机……土制燃烧弹……”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消化一个天方夜谭，
“这真的是李云龙的独立纵队……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这背后……是否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力量？”
“司令官阁下，”
山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无论其技术来源如何，一个残酷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
在晋省的天空，至少在未来的数天内，将会出现可怕的真空！
八路拥有了事实上的、哪怕是极其脆弱的‘局部制空权’！”
“你担心前线？”
筱冢义男立刻抓住了核心，他猛地看向墙上的巨大作战地图。
“是的！”
山本走到地图前，指向大同至灵阳一线，
“司令官阁下，您清楚这条运输线对我们的重要性！
这条路线地形复杂，极易遭受伏击。
过去，我们高度依赖航空兵的定期巡逻、侦察和快速空中支援来威慑和打击可能出现的伏兵，并为运输队提供空中掩护。”
山本的手指重重敲在大同和灵阳之间蜿蜒的公路线上：
“现在，航空兵消失了！失去了天空之眼和空中利剑，我们的运输队将变成暴露在荒野中的肥羊！
李云龙、丁伟这些人，都是善于捕捉战机的饿狼。
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尤其是刚刚全歼了山下旅团的李云龙独立纵队，在这种绝对有利的条件下，会迅速组织起一场针对运输线的毁灭性打击！”
筱冢义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必须立刻警告所有运输部队！提高警戒级别至最高！
缩短运输间隔，增加护卫兵力！不……”
筱冢义男立刻下令，但随即又颓然摇头，
“杯水车薪。面对有组织的大规模伏击，地面护卫的力量是有限的。
时间……我们需要飞机！需要尽快恢复空中力量！”
“是的，司令官阁下。”
山本果断接话，
“这是唯一有效的应对策略。我强烈建议，立即向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发出最紧急的请求！
详细报告太原机场的惨重损失、八路军展现出的惊人航空能力、以及由此导致的晋西北运输线面临的极端危险！
请求方面军司令部，以最快速度从冀中方向紧急抽调航空兵部队，临时支援晋省，填补空中力量的空白！
哪怕只是几架战斗机进行巡逻和威慑，也能极大地缓解地面部队的压力，避免一场可能发生的、灾难性的后勤崩溃！”
筱冢义男深吸一口气，山本的分析切中要害。
短暂的制空权真空，在李云龙、丁伟这样的对手眼中，就是发动致命一击的黄金窗口。
运输线一旦被大规模切断，前线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我现在就给冈村将军打电话！”
鹰愁涧以东五公里。
鬼子第13联队临时宿营地。
灰白的晨曦艰难地穿透薄雾，却无法照亮营地中弥漫的沉重与疲惫。
小林秀树大佐站在临时指挥车旁，一夜未合眼的脸上沟壑更深，眼袋浮肿，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压抑不住的烦躁。
精心修剪的胡须也掩盖不住那份憔悴。
昨夜堪称地狱。
宿营地特意选在远离鹰愁涧这个死亡陷阱的开阔地，结果却陷入了另一种折磨。
冷枪！
无处不在的冷枪！
虽然并不精准，但只要有光亮，这些冷枪就会朝着光亮射击。
零星的迫击炮弹不时落下，威力不大，却像钝刀割肉，每一次爆炸都狠狠撕扯着士兵们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整夜，营地如同被无形的毒蛇缠绕，士兵们被迫一次次从冰冷的掩体或刚捂热的被窝里爬起，疲惫和恐惧像寒霜般浸透骨髓。
士兵们眼中的红丝，是熬出来的，更是被这种无休止的死亡威胁熬的士气低落，疲惫不堪。
“部队准备如何？人员伤亡和辎重损失最终统计出来了吗？”
小林的声音沙哑，接过副官递来的冷水毛巾用力抹了把脸，刺骨的冰凉稍稍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却驱不散那股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
“报告联队长阁下！部队正在集结。人员方面，昨夜因冷枪冷炮损失了7名帝国士兵，重伤11人。”
副官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小林眉头紧锁。
7名士兵！这不仅仅是数字，是7个经过训练、有战斗经验的宝贵兵员！
那11名伤员，现在又成了新的运输对象，不能随意抛弃他们。
在经历了山下旅团的覆灭后，每一个老兵都弥足珍贵。
辎重虽然重要，但此刻，这些士兵的损失更让他心头滴血。
他刚想下达出发命令，一个通讯兵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来，脸色惨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刚译出的电报纸：
“联队长阁下！特急战情电报！太原司令部！”
小林的心猛地一沉，这是罕见的情况，太原司令部很少与他通讯，他一把抓过电报。
目光扫过那几行简洁却重若千钧的文字，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捏着电报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电报内容冰冷而直接：
太原机场遭敌空袭，全部战机损毁。
今日，无空中支援。
运输队所处区域敌情严峻。
是进是退，由你部根据战场态势，自行决断。
务必以保存部队有生力量为优先，次之确保核心物资安全！
重复：以保存部队有生力量为优先！
“机场……被炸了？全部战机……无空中支援？！”
小林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猛地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本该有帝国雄鹰盘旋的身影，为他提供俯瞰战场的眼睛和随时降临的雷霆支援。
此刻，天空空寂得令人心慌。
更让他心惊的是电报最后的重复强调——
“以保存部队有生力量为优先！”
司令部竟将部队的存续摆在了物资安全之前！
这本身就传递出一种极端严峻的信号——
晋省的空中力量真空，可能比想象中更危险、更致命！
“八嘎！”
小林低吼一声，狠狠将电报捏在手心，仿佛要将这沉重的责任捏碎。
进？退？
每一步，都可能踏入八路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
这“自行决断”的权力——
究竟是生机……还是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