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无数把钢锥,疯狂凿击着耳膜,与脚下持续不断的剧烈震动和远处沉闷的爆炸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首毁灭的交响曲。猩红色的应急灯在洁白得过分的走廊里疯狂闪烁,将奔跑的人影拉长扭曲成鬼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焦糊的电线味和越来越浓的血腥气。沈清弦被“档案员”和一名黑衣护卫一左一右,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架着,在混乱不堪的走廊中亡命狂奔。冰冷的金属地面传来的震动让她全身骨骼都在颤抖,每一次爆炸的冲击波都让她心脏骤停。
“破壁者”!这个充满侵略性和破坏力的名字,伴随着设施内不断传来的结构崩塌声和激烈交火的嘶吼,如同死神的宣告。是谁?竟然能攻破这个戒备森严、深藏地下的绝密设施?是“理事会”的终极武力?还是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观测者议会”终于撕下了伪装?亦或是……完全未知的第四方势力?
“档案员”脸色煞白,但眼神依旧冷静得可怕,她死死攥着那个装有“火种”铅盒的手提箱,另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抓着沈清弦的手臂。护卫则持枪警惕地扫视四周,不时举枪点射,击倒从岔路口突然冒出的、穿着与守卫完全不同深蓝色作战服的敌人。那些“破壁者”攻势极其凶猛,装备精良,战术刁钻,完全不惜代价,守卫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去备用发射井!快!”“档案员”对着耳麦嘶吼,声音因奔跑和紧张而变形。她带着沈清弦猛地拐进一条相对狭窄的应急通道,护卫断后,用精准的火力暂时封锁了路口。
通道向下倾斜,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需要多重验证的防爆门。“档案员”快速进行虹膜和掌纹扫描,门缓缓滑开,后面是一间布满各种控制台和显示屏的小型发射指挥中心,但此刻大部分屏幕已经雪花一片或闪烁着红色的故障代码。几名技术人员正在试图启动某个系统,脸上写满了绝望。
“逃生舱准备好了吗?”“档案员”急问。
“不行!发射轨道被破坏!动力系统离线!我们被锁死在这里了!”一名技术人员绝望地喊道。
就在这时——
“轰!!!”一声巨响,他们刚进来的防爆门被巨大的爆炸整个炸飞!灼热的气浪和碎片席卷而入!断后的护卫首当其冲,被炸得血肉模糊!
“档案员”猛地将沈清弦扑倒在地,用手提箱护住头部。爆炸的冲击波让沈清弦耳中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硝烟稍散,几名深蓝色作战服的“破壁者”冲了进来,枪口对准了倒在地上的两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脸上涂着油彩,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扫了一眼指挥中心,目光最终落在“档案员”紧紧护着的手提箱上。
“找到‘钥匙’了。带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两名“破壁者”上前,粗暴地将“档案员”拉开,夺过了手提箱。另一人则将沈清弦从地上拽起。
“你们是谁?!”“档案员”挣扎着喊道,嘴角溢血。
“送你们解脱的人。”那名头目冷冷道,举起了手枪,对准了“档案员”的额头。
沈清弦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数道精准的点射从指挥中心另一个被炸开的通风管道口射来!三名“破壁者”应声倒地!包括那名举枪的头目,他的手臂被子弹击中,手枪脱手!
“敌袭!找掩护!”剩余的“破壁者”惊怒交加,立刻寻找掩体还击。
通风管道口,数名穿着土黄色荒漠迷彩、脸上罩着防尘面巾、动作迅捷如豹的身影滑了下来,手中的武器喷吐着火舌,与“破壁者”激烈交火!他们的打法更加灵活多变,配合默契,火力凶猛,瞬间扭转了局势!
是援军?!又是哪一方?!
沈清弦和“档案员”都惊呆了,蜷缩在控制台后面,子弹在头顶呼啸。
交火短暂而激烈。在迷彩服小队的精准打击下,剩余的“破壁者”很快被清除。一名迷彩服队员快步走过来,蹲下身,目光扫过沈清弦和惊魂未定的“档案员”,最后落在那个掉落在地的手提箱上。
“我们是‘沙漠之狐’。”他的英语带着奇怪的口音,但语速很快,“受雇确保‘钥匙’和‘信使’安全。还能走吗?”
“沙漠之狐”?一个从未听过的雇佣兵组织?受雇于谁?沈清弦脑中一片混乱。
“档案员”警惕地看着他们,没有回答。
“没时间了!设施自毁程序已经启动!最多还有三分钟!”另一名队员喊道,指向一块屏幕上正在倒计时的红色数字!
“走!”那名队员不再废话,一把捡起手提箱,另一人架起沈清弦,“档案员”犹豫了一下,也被另一名队员拉起。
小队迅速沿原路撤离指挥中心,但外面走廊已是火海一片,到处是坍塌的障碍和尸体。他们转而冲向另一条应急通道。
爆炸声越来越密集,整个设施都在解体。他们拼命奔跑,穿过浓烟和火焰,终于看到前方一个标有“紧急出口”的、向上延伸的狭窄楼梯。
爬上楼梯,推开顶部的沉重盖板,刺眼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他们竟然位于一片荒芜的、布满砾石的山坡上,身后是一个伪装成岩石的出口。远处,那个庞大的地下设施正在塌陷,扬起冲天的尘土和火焰。
“快!离开这里!”小队头目喊道,指着山坡下停着的两辆覆盖着伪装网的越野车。
众人连滚带爬地冲下山坡,钻进车里。引擎轰鸣,车辆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驶向茫茫戈壁。
沈清弦瘫在后座,剧烈地喘息着,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荒凉景象,恍如隔世。她又逃过了一劫?这些“沙漠之狐”是敌是友?他们口中的“雇主”是谁?
车辆在戈壁上疾驰了许久,最终驶入一个被风蚀岩柱包围的、极其隐蔽的峡谷。峡谷深处,有几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洞口经过伪装。
小队将车开进其中一个洞穴。洞内空间很大,停着更多车辆,堆放着物资,像一个临时营地。几名同样装束的人员迎了上来。
小队头目跳下车,摘下面巾,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带着刀疤、但眼神异常清澈坚定的中年男子的脸。他走到沈清弦面前,将那个手提箱递还给她。
“物归原主。”他的声音沉稳,“我叫‘沙蝎’,是这支小队的头儿。雇主托我们给你带句话。”
沈清弦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铅盒,感受着其中“火种”微弱的温热,心中百感交集。“什么话?”
“沙蝎”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星火未灭,黎明将至。去‘海市蜃楼’,找‘摆渡人’。”
海市蜃楼?摆渡人?又是新的谜题!
“雇主是谁?”沈清弦急切地问。
“沙蝎”摇了摇头:“我们只负责拿钱办事,护送你和‘钥匙’到安全屋,并传达这句话。其他的,不知道,也不问。”他指了指洞穴深处,“里面有食物、水和药品。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到天黑。之后,如何选择,是你们的事。”
说完,他便转身去安排队员警戒和休整,不再多言。
沈清弦和“档案员”被带到洞穴里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档案员”依旧沉默,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沈清弦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打开铅盒一条缝隙。“火种”安静地躺在里面,光芒柔和。她轻轻触摸着它冰凉的表面,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问。
“沙漠之狐”的出现太巧合了。他们似乎早就潜伏在附近,等待时机。那个雇主,不仅知道“钥匙”和“信使”,还知道“海市蜃楼”和“摆渡人”。这绝非常人。是友?是敌?
“档案员”突然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海市蜃楼’……是‘观测者议会’档案里记载的一个传说地点,据说是一个存在于现实与虚幻夹缝中的秘密中转站,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找到。‘摆渡人’……是那里的引路者。”
沈清弦心中一震!观测者议会?这个“档案员”果然知道很多内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沈清弦盯着她。
“档案员”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我?一个……不想让这个世界被少数疯子拖入深渊的……记录者罢了。”她看着沈清弦手中的铅盒,“‘火种’必须到达‘海市蜃楼’。只有在那里,才能真正决定它的归宿,是点燃希望,还是……带来彻底的毁灭。”
她的话意味深长,让沈清弦更加不安。
夜幕降临,戈壁的寒风灌入洞穴,冰冷刺骨。“沙蝎”走过来,递给她们两套厚实的御寒衣物和一些装备。
“我们要撤离了。这个营地不能久留。”他说道,“东边五十公里外有一个废弃的边境小镇,那里有黑市渠道可以弄到交通工具。之后的路,靠你们自己了。”
没有更多的信息,没有承诺的保护。又是一段前途未卜的亡命之旅。
沈清弦和“档案员”换上衣服,带上有限的补给,被“沙漠之狐”送到峡谷口。小队成员们默默地看着她们,然后迅速上车,消失在戈壁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旷野中,只剩下沈清弦和身份莫测的“档案员”,以及怀中那个关系着世界命运的“火种”。前方是茫茫未知的戈壁,和那个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我们……怎么去‘海市蜃楼’?”沈清弦望向“档案员”。
“档案员”望着星空,辨别了一下方向,声音低沉而缥缈:
“跟着感觉走。当幻影重叠,当蜃楼出现,路……自然会在脚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