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地面又晃了十几秒才停。
那些顶天立地的巨大雕像，眼睛里的冰蓝光芒全亮了，像不会眨眼的星星，冷冷地照着深渊中间那栋白色建筑。机械女声还在露娜脑子里响：
【守望者网络启动了…现在覆盖七个主世界和它们下面的小世界】。
轰的一下，无数画面、声音、能量感觉，通过她胸口的莲花印记冲进她脑子。
她看见姐姐露薇娅在珊瑚城的议会大厅里，指着星图大声争吵。
极北寒渊那朵巨大的银蓝色莲花，转得飞快，带动整个冰原都在嗡嗡低鸣。
诺瑞亚那片废墟里，白芷那个由银色灰烬聚成的模糊影子，好像清楚了一点点，正费力地吸收着从星辰之冢传过去的力量。
每一个感觉都太真实了。露娜觉得自己被看不见的线扯着，同时待在七个不同的地方，脑子快要被撕开。她闷哼一声，右腿膝盖一软，重重砸在冰冷的平台上。手里的星辉剑没握住，哐当一声滑出去老远。
“集中精神！”
霜牙的吼声像冰锥，扎穿了她脑子里那团乱麻。他的灵体飘在最近的一具水晶棺材上面。棺材里躺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复制体，闭着眼，只有胸口那里，一枚刚放进去、更复杂的莲花种子在发光，和霜牙灵体胸口的光同步闪着。
“莲印是你的锚！别被杂七杂八的东西冲走，抓住它！”
露娜咬紧牙，指甲快掐进手心肉里。她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胸口那块发烫的莲花印记上。
印记里，五种颜色的光转着圈，压缩成一道坚硬的精神墙壁，硬是在信息洪水里撑开一小块地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世界影像被暂时挡在外面，只剩下最核心的两条线——连着她和霜牙灵体之间的“双子守护”，还有连着诺瑞亚废墟里白芷的那点微弱感应。
她大口喘气，冷汗湿透了头发，视线重新清楚，看向霜牙。
“开始同步了。”霜牙灵体的声音有点沉。
他不再犹豫，整个灵体化成一道纯粹的冰蓝光，像鸟回巢，慢慢沉向棺材里那具空壳身体。
就在他的灵体碰到复制体的瞬间，出事了！
嗡~
刺眼的冰蓝强光猛地从水晶棺材里面炸出来！棺材哐哐哐猛抖，好像要散架。
里面那个复制体，眼睛突然睁开了！里面根本没有霜牙那种白色火焰，只有一大堆碎渣子一样、乱窜的、充满抢夺欲望的冰蓝光点。
它们发疯一样撞向霜牙化成的光，发出听不见却能扭曲空间的尖叫声。
复制体那张平静的脸猛地扭成一团，嘴巴张到最大，却不出声，身体像离水的鱼在棺材里乱蹦，手脚疯狂抓挠水晶内壁，刮出一道道带着冰渣的深痕。
“意识…不纯…在反噬我…”霜牙的声音断断续续在露娜脑子里响，每个字都像顶着千斤重担，“这些复制体…不是空壳子…有残留的原始指令…‘守护星辰之冢’…排斥…所有外来意识！”
露娜的心一下子凉了。她看见霜牙的灵体在棺材里左冲右突，想压住那个发疯的原始意识，但每次碰撞，他灵体的光就暗下去一点，好像被那些混乱光点啃掉了一样。
棺材盖被里面的能量撞得砰砰响，眼看就要碎了。
霜牙正在被这具身体本身吃掉！
“霜牙！”
露娜猛地站起来。星辉剑感觉到她的决心，嗡鸣着飞回她手里。剑身上五种颜色的火焰呼地一下烧起来。
她双手握紧剑，对着水晶棺材的方向，不是劈砍，而是引导——一道混合了五种火焰力量的柔和光柱从剑尖射出，正好罩住整个水晶棺材。
光柱里面，时间流速好像变慢了一点。复制体疯狂的动作停顿了那么一刹那。
霜牙的灵体抓住这个短得不能再短的机会，冰蓝光芒猛地收缩、凝聚，变成一枚极其结实、核心跳动着白焰的符文印记，像最锋利的凿子，狠狠扎向复制体两眉中间的位置！
“呃啊！”
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痛吼在露娜脑子里炸开，是霜牙的声音，也混着那个原始意识被强行撕开的尖啸。
冰棺材里的光乱闪了几下，最后，那狂暴的原始冰蓝被一点点压下去，缩回身体深处。
复制体不再挣扎，慢慢闭上眼睛。他眉心那里，多了一枚由霜牙灵体变成的、核心跳动着纯净白焰的冰蓝莲花印记，正稳稳地印在那里，慢慢旋转，散发出属于霜牙的意志波动。
同步没完成，只是打了个初步的烙印，勉强压住了。霜牙的意识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传过来的只有累到极点的念头：
“…暂时…稳住了…需要时间…消化…排斥…”
然后彻底没声了，全力去对抗身体里剩下的原始本能。
露娜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她收回星辉剑，看向旁边的全息监控。
诺瑞亚废墟的画面被自动放大，占了一大片。白芷的影子比刚才实在了一点，甚至能隐约看见她闭紧的眼睛和抿着的嘴唇。
无数银蓝色光点，像宇宙里最细的灰尘，正从废墟四面八方飞过来，融进她的影子里，填补着轮廓的细节。
这是意识重新组合的最关键时候。
但是，画面边上，有一丝不正常的波纹轻轻荡开。那些构成废墟的、巨大扭曲的建筑残骸阴影里，有东西在动。
几丝非常淡、却带着冰冷恶意的暗红气息，像活的毒蛇，悄悄从虚空裂缝里钻出来，一声不响地缠向白芷影子的脚腕。
“警告：发现高维污染残留【夜枭因子】进入诺瑞亚意识重组场！”机械女声冷冰冰地响起，“污染来源：维度壁垒薄弱点（坐标：诺瑞亚-β-7）。威胁级别：低，但具备意识污染特性，可能干扰重组过程稳定。”
低级别威胁？
露娜盯着那几丝想缠住白芷的暗红气息，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夜枭死了，但这留下的东西像不肯散的冤魂，带着一股阴险的执着。
就在她仔细看的这一瞬间，其中一丝暗红气息猛地加速，像毒针一样刺向白芷影子的眉心！
嗡！
白芷影子周围自动浮起一层极淡的银蓝色光晕，勉强挡住了这一下。
但光晕猛地晃了晃，影子的轮廓也跟着模糊闪烁了一下，重组的速度明显卡顿了。
那丝暗红气息没刺中，立刻狡猾地散开，重新躲进废墟阴影里，等着下次机会。
露娜的心提了起来。白芷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像在暴风雨里艰难结茧的蝴蝶，随便一点打扰都可能全完了。
她下意识握紧星辉剑，但隔着世界壁垒，她的力量够不着。
“星辰之冢…能插手吗？”露娜急促地问中央控制台。
【可以执行：定向法则净化脉冲】机械心脏回答，【需要消耗主控制终端储备能源百分之三点七，可能导致诺瑞亚重组场轻微震动。执行吗？】
百分之三点七的储备能源！露娜立刻想起清荷记忆碎片里那场打光世界引擎的决战。
能源在这里是维持整个守望者网络的根基！而且震动本身也可能伤到白芷！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刻，又出事了！
诺瑞亚画面里，白芷影子脚下，一块不起眼的金属废墟碎片突然无声无息地化开了，变成一滩黏糊糊的暗红液体，猛地向上卷过去，目标就是她影子胸口。
速度比刚才快了好几倍！
“执行！”露娜不再犹豫，厉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