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岗寨的暮色带着几分眷恋，漫过青石寨墙，将聚义厅旁的院落染得暖意融融。程啸天与程咬金并肩走在石板路上，靴底踏过落叶发出细碎声响，明日便是大军开拔太原的日子，诸事已妥，兄弟二人特意来陪母亲吃顿晚饭。
推开熟悉的院门，程母正坐在廊下择菜，裴翠云在一旁帮忙，夕阳透过窗棂落在二人身上，映得鬓边碎发泛着金光。“娘，大嫂。”程啸天快步上前，接过母亲手中的菜篮，“还在忙呢，让下人来做便是。”
程母抬头笑道：“不妨事，最后一顿在寨里的饭，娘亲手做才安心。”她擦了擦手，打量着两个儿子，“明日就要出发去太原了？”程咬金大大咧咧地坐在石阶上，点头道：“是啊娘，都安排好了，二十五万大军，家眷车马，粮草军械，一个不落。”
程母握住两个儿子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好，好。娘只要跟着你们兄弟俩，到哪娘都开心。”她眼中没有不舍，只有欣慰。
程啸天又看向裴翠云，语气带着关切：“大嫂，你如今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蓉蓉给你安排了两名贴身丫鬟，还有冰冰那边也安排了人照顾着，平日里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丫鬟去做，万不可逞强。”
裴翠云放下手中的菜，笑着摆手：“二弟放心，我也没有那么娇贵。咱们裴家也是将门之后，当年父亲教我骑马射箭时，可比这辛苦多了。”她摸了摸小腹，眼中满是温柔，“不过还是多谢你和蓉蓉细心，有丫鬟照料，确实省心不少。”
程咬金凑过来，一脸紧张地盯着妻子的肚子：“娘子，你可千万小心点！这可是俺老程的第一个儿子，可得护好了！”语气急切又笨拙，惹得众人发笑。
裴翠云挑眉打趣：“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若是个姑娘，难道就不疼了？”
程咬金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姑娘俺也喜欢！只要是俺老程的种，男娃女娃俺都宝贝着！”那憨厚模样逗得程母笑得直不起腰，程啸天也忍俊不禁，院落里满是欢声笑语。
晚饭过后，程啸天站起身：“娘，我去看看师傅。前几天跟他说了去太原的事，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今日再去问问。”程母点头道：“去吧，替我问你师傅好。”
程咬金跟着程啸天一同前往沐晨道长的院落。夜色渐浓，寨内的灯火星星点点，道长的院落格外清静，只有窗前一盏油灯泛着微光。程啸天敲了敲门，屋内传来温和的声音：“谁呀？进来吧。”
推开门，沐晨道长正坐在案前煮茶，茶香袅袅。见是二人进来，道长抬眸笑道：“哦，是啸天和咬金啊。想来，是来问我愿不愿随你们去太原吧？”
程啸天点头，上前一步道：“师傅，正是。太原城防坚固，日后平定天下的大业也将从那里展开，您若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沐晨道长看了看二人，边缓缓说道：“啸天，我在瓦岗寨这两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平淡日子。晨钟暮鼓，煮茶读书，这般清静，正是我所喜的。太原是兵家必争之地，日后少不了刀光剑影，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留在寨中便好。”
程啸天还想再劝，沐晨道长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有孝心，但为师天性喜静，你也知晓。再说，你留下了尤俊达与翟让二人，再加上一万精锐镇守山寨，防务绰绰有余。真有什么急事，为师自会去太原寻你，尤俊达也会及时通报，放心便是。”
程咬金见状，挠了挠头：“既然道长心意已决，那俺们也不勉强。道长，您在寨里多保重，有任何事，一定要派人给俺们送信！”
沐晨道长颔首笑道：“放心吧，你们一路也多加小心。宇文成都、刘黑闼之流，皆非善类，更要提防陆风与黄霸天二人。切记，凡事不可鲁莽。”二人谢过沐晨道长，起身告辞，院门外的晚风带着草木清香，夜色愈发静谧。
离开沐晨道长的院落，二人沿着石板路往回走，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萧皇后母子三人的院落。月光下，院中的凉亭里，杨如意正独自坐着，手肘撑在石桌上，单手托腮发呆，神色带着几分茫然与期许。
程啸天本想悄悄绕过去，免得打扰，没想到杨如意已然瞥见了他们，起身喊道：“程统领！”
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急切。程啸天无奈，只得停下脚步，与程咬金一同走进院中：“如意姑娘。”
杨如意脸颊微红，连忙纠正：“都说了，别叫我公主，也不用叫姑娘，直呼我如意便好。”
“好，如意。”程啸天点头，目光扫过院落，“你和萧大娘、杨侑都收拾好行李了吗？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了。”
“都收拾好了。”杨如意轻轻点头，双手下意识地绞着裙摆，“我们母子三人的东西不多，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随时可以出发。”她抬头看向程啸天，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太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太原城防坚固，粮草充足，是李家的根基之地。”程啸天简单介绍道，“如今李渊公进位唐王，日后那里便是征讨天下反王的大本营。”
杨如意静静听着，时不时点头，脸颊始终带着淡淡的红晕。程啸天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怕多待无益，便找了个由头：“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有任何需要，明日出发前可以告诉我。”
“嗯，好。”杨如意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乖巧点头，“程统领也早些歇息。”
二人转身离开，走出院落时，程咬金凑到程啸天耳边，压低声音笑道：“二弟，这如意姑娘，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啊。”
程啸天瞪了他一眼：“大哥，休要胡言。她如今是落难之人，咱们多加照拂便是，不可有其他念头。”程咬金嘿嘿一笑，不再多言，兄弟二人并肩返回住处。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瓦岗寨的校场上便已人声鼎沸。二十五万大军列阵整齐，旌旗猎猎，刀枪如林，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光泽。程啸天、程咬金、秦琼、罗成、裴元庆、雄阔海、罗士信、王伯当、单雄信、单雄忠、谢映登、王君可等将领皆身披战甲，骑在战马上，气势如虹。徐茂公手持羽扇，唐俭身着青衫，立于阵前，神色沉稳。
校场一侧，家眷们早已登上马车。程母、秦母等长辈坐在最前面的几辆马车上，萧皇后（众人如今称她萧大娘）、杨如意、杨侑也在其中。裴翠云在李蓉蓉的搀扶下，缓缓登上一辆宽敞的马车，两名贴身丫鬟紧随其后。李蓉蓉叮嘱道：“大嫂，路上若有不适，一定要及时说，马车里备了药材和软垫。”
裴翠云笑道：“放心吧蓉蓉，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程咬金催马上前，对着马车里的妻子高声喊道：“娘子，你可得坐稳了！要是俺儿子有半点闪失，俺拿你是问！”
裴翠云隔着车帘瞪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少逞能，以后在战场上也多加小心！”
程咬金哈哈大笑，调转马头，回到阵前。他勒住战马，手中八卦宣花斧高高举起，高声喊道：“兄弟们！”
校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将士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今日，咱们便要奔赴太原，与李家合兵一处！”程咬金的声音震彻云霄，“这不是离别，而是新的开始！瓦岗寨是咱们的根，但天下，才是咱们的目标！此番前去，咱们要并肩作战，扫平刘黑闼、杜伏威、萧铣，宇文化及这些反王，平定乱世，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扫平反王！平定乱世！”二十五万将士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天地都在颤抖，杀气直冲天际。
程啸天也催马上前，目光扫过麾下将士，沉声道：“兄弟们，沿途之上，严守军纪，不得骚扰百姓，不得擅自离队。家眷们由雄阔海、罗士信二位将军护送，安置在大军中部，任何人不得擅闯！待到了太原，咱们兵合一处，将令统一，共图大业！”
“遵命！”将士们再次齐声应诺，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徐茂公羽扇轻摇，高声道：“吉时已到，启程！”
程咬金一挥八卦宣花斧：“兄弟们，出发！”
“驾！”随着一声令下，前锋秦用率领燕云十八骑与五千瓦岗铁骑率先开路，马蹄踏碎晨露，烟尘滚滚。随后，程啸天、程咬金率领中军主力缓缓跟进，二十五万大军如同一条黑色巨龙，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地向太原方向进发。
马车队跟在中军之中，李蓉蓉坐在马车里，掀开帘角，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瓦岗寨轮廓，心中满是感慨。程母握住她的手，笑道：“傻孩子，不用舍不得，只要人在，哪里都是家。”
李蓉蓉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知道，以后的路注定充满荆棘，但只要与夫君在一起，便无所畏惧。
杨如意坐在另一辆马车里，望着前方程啸天挺拔的背影，脸颊微红，心中默默祈祷着一路平安。萧皇后看着女儿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却也未曾多言。
瓦岗寨的身影渐渐远去，校场上的旌旗依旧飘扬，却已少了往日的喧嚣。尤俊达与翟让率领一万精锐留守寨中，望着大军远去的方向，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守护好这瓦岗故土，等待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官道之上，大军绵延数十里，旗帜如林，刀枪如芒，马蹄声震彻天地。程啸天勒马立于中军之中，玄火黑骊神骏非凡，身后的玄火盘龙锤在晨光中泛着暗红光泽。他望着前方的太原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心中默念：“李渊、李世民，我程啸天来了。这天下，该迎来新的秩序了。”
浩浩荡荡的大军，如同奔腾的洪流，朝着中原腹地疾驰而去。太原城的轮廓在远方隐约可见，一场决定天下命运的合兵，即将拉开序幕。而远方的洺州、江淮、长安，各路反王的眼线也已探知瓦岗军的动向，一场更大规模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