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极不情愿下狠手的，这个时候与任何人交恶，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可局势对她来说实在不利，她总不能寄希望于对方看她态度好就留下一条活路吧？
侍卫应声，把她送回衙门就赶紧通知衙役去各处通知，宋沅拖着脚步回到房间，脑子一下子放空，疲倦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她扑在床榻上，连衣服鞋子都没力气去换就睡着。
她进屋后没点灯，卫晏很快就进来看，见她扑在床榻上已经睡着了，赶忙点起蜡烛放在稍远些的地方，接着替她脱了鞋，把她抱进被窝，拿着盆出来打水时，就见穆绾棠站在院子，他还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穆姑娘还不休息吗？”
穆绾棠瞧了眼屋里：“殿下睡下了？”
“昨晚一夜未眠，这会儿已经睡熟了，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属下正要打水进去呢。”卫晏往屋里看了看，试探着问：“姑娘要...进去？”
穆绾棠被问的一愣，知道他误会了，赶忙摆手：“不是，我只是做了些宵夜，想问问殿下要不要吃些，既然歇下了，就罢了，劳烦你照料。”
她说完就赶紧走了，脸颊却因为卫晏的那句话红的彻底，次日一早，她又起了个大早，熬了糯糯的粳米粥，还精心做了好几道小菜，端着来找宋沅，结果屋里早就没人了。
收拾屋子的侍卫见了她就说：“姑娘来迟了，殿下今日天色未亮就起身，这会儿应该在前头明堂呢。”
“这么早？”穆绾棠一阵懊恼，责怪自己起晚了。
“穆姑娘。”外头又来了个侍卫：“殿下请你到明堂去。”
衙门明堂已经来了不少人，虽然宋沅规定的时辰还未到，但留居张掖的客商都到了，大家坐在一起，都猜测着新来的刺史大人将交代什么。
穆绾棠进来时，他们虽然稀奇，却也没有太多的目光停留，只当是谁家做主的人忙不过来，安排了个小辈来点卯。
穆绾棠找了个角落坐下，目光找了一圈才发现宋沅在侧门外正与人说着什么，手里还拿了两份册子。
刚刚冒头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生机勃勃，瞧不出半分疲倦懒散。
过了一会儿她才进来，窃窃私语的众人都赶紧闭了嘴，齐齐起身见礼。
“免了，都坐下吧。”宋沅率先撩袍坐下：“请诸位过来，是有事商议，西北棉花即将丰收，你们到此分羹，想必也不会空手而来吧。”
她问的太过直接，好些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是暗示他们给好处？
这到不是稀奇事，与这些当官的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该给的好处他们都会给，只是这样直白的讨要还真是第一次，他们总不能当众许诺什么，免得将来被人查证起来无法辩解。
宋沅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多想，继续说道：“西北缺粮不是秘密，你们来收购棉花，只怕也有用粮食换取棉花的打算，既如此，我可以与你们做一桩生意，只能用粮食换取棉花，不管外头将棉花的价格哄抬的多么离谱，我都可以给你们压价，如果粮食很多，还可以提前预定明年的棉花，并且价格不变。”
她没绕弯子让人猜，一群精明的商人反倒不知要怎么应对了，以往与其他大人商议事情，不都得听一堆家国大义的道理和为他们着想的空话吗？
“诸位可以商议一番，这桩买卖是否值得。”宋沅姿态很端正，没有半分架子：“我就一个要求，粮价不可以超过如今市价的一倍，若是诸位考虑好了，可以落个名，等粮食运到清点明白了，就可以领一副对牌去领各自应下的棉花。”
说完，她往旁边的官吏一指。
众人都有些犹豫，他们没有立刻应下，宋沅也没有催促，这事风险很大，一旦花大价钱收来的粮食千里迢迢运到西北却没办法赚回可观的利益，那损失可就大了。
“大人。”穆绾棠出声询问：“小人家就在西北种植棉花，不得不问一句，大人心里对棉花的定价是多少？”
宋沅公事公办，她自然也公事公办，两人有婚约是一桩事，谈利益就是另一桩事了。
得知她家就是种棉花的，屋里的客商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西北的棉花多为朝廷要求种植，丰收后也由朝廷统一安排，但是自家种植的棉花除去税收后便能自行处置，一时间，好些人都盯上了穆绾棠。
“你们的底价是多少？”宋沅反问，一斤棉花二十两这种虚价听听就行了，她若真的这么办了，只怕没多少人做这个冤大头，一不小心把棉花砸在自己手里了，那真是哭的地方都没有呢，现在问问穆绾棠，也好让这些客商心里都有个底，即便过些日子听到二十两银子的虚价，也不至于被骗的慌了神。
穆绾棠心里默默一番盘算，这让许多人都紧张的听着，只要有了底价，那他们心里也能合算最后的收购价是多少了。
“以小人家棉花的质量来看，一斤棉花底价为六两银子。”穆绾棠报了价，这当然不是真实的低价，依旧有极高的利润在里头，当着这么多客商的面，她不会露底，而且，一亩棉花地，棉花也分三六九等，价格当然也不一样。
六两，的确实高了些，不过这个价格宋沅认为很合理，毕竟出了西北，价格也能控制在十五两以内，这对那些跟风的权贵来说，还是很值得花银子置办一些的，等来年产量提高，价格再低些，短时间内也不会破坏棉花的利润。
其他人窃窃私语，这个价格他们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若能再低些，那他们的利润就更多了。
“这个底价虽说不算太高，但本官仍旧要仔细斟酌一番，诸位也细细斟酌一番，即是做生意，那必然要有利可图。”宋沅好心提醒，商人精明，本不需要她多嘴，但这是长久买卖，若是让这些人被宰狠了，只怕会影响西北往后的生意。
他们一一应声，宋沅一走，就全部围拢到穆绾棠身边要和她详细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