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灯彻底熄灭时，大番薯正踩在第九级台阶上。
他脚下一滑，差点跪下去，手忙脚乱扶住墙才稳住身子。
“谁把灯关了？”他喘着气喊，“这楼成精了？”
老夫子已经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光柱扫向头顶的应急灯，发现线路被剪断了。
秦先生蹲下检查墙壁插座，手指刚碰上去就缩回来：“电压不稳，有人动过配电箱。”
“不是‘有人’。”老夫子声音很平，“是同一个‘人’。”
三人没再说话，摸黑往上走。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井里来回撞，像一群人在跟着他们。
技术部在十二楼。推开门时，整层办公室漆黑一片，只有几台显示器还闪着蓝光，像是没人关掉的鱼缸灯。
值班的技术员小李正趴在主控台前打盹，听见动静猛地抬头：“老……老总？你们怎么上来了？”
“来电了吗？”老夫子问。
“还没，发电机出了点问题，我们正在抢修。”小李揉着眼睛，“保安说楼下配电房被人动了手脚，得等电工师傅过来。”
老夫子走到主控台前，敲了敲键盘。屏幕亮起，弹出一行红字：【数据库保护模式已激活，三小时内禁止读取】。
大番薯凑过去看：“又是那个‘保护模式’？上次系统升级也没这么麻烦啊。”
“这次不一样。”小李脸色发白，“刚才我试着调一份旧项目日志，结果触发了加密协议。现在所有数据都被锁进了‘俄罗斯套娃’系统。”
“啥玩意儿？”大番薯瞪眼。
“就是一层套一层的加密。”秦先生解释，“每解开一层，自动生成更强的一层，越解越难。”
小李点头：“按常规方式破解，至少要三个月。”
大番薯一听急了：“三个月？那黄花菜都凉了！老赵人都跑没影了，钱也转走了，咱们在这儿等三个月？”
老夫子没说话，拉开椅子坐下，把双手放在键盘两侧。
“你干嘛？”大番薯问。
“开始干活。”
话音刚落，他的眼睛闭上了。
小李愣住：“老总？你还真睡啊？”
秦先生抬手示意他安静。
几秒后，老夫子的眼睛睁开了，但眼神不太一样，像是盯着什么很远的东西。
主控台上的屏幕突然开始滚动代码，一串串绿色字符飞快刷过，速度快得看不清内容。
小李张着嘴：“这……这不是我们系统的底层语言吗？你怎么直接调出来了？”
没人回答他。
老夫子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输入了一组命令。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进度条：【反向建模中——预估完成时间：2小时58分】。
“你说啥？”大番薯凑近看，“两小时多就能破开？你不是说要三个月吗？”他扭头问小李。
小李脸都绿了：“理论上不可能这么快！这套算法连公司内部都没几个人懂，你是怎么知道它的结构的？”
老夫子终于开口：“它喜欢用斐波那契数列做密钥种子，第二层开始偏移七位，第三层加噪点混淆方向，但噪点分布有规律。”
小李傻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它怕被猜中规律。”老夫子淡淡地说，“所以故意绕弯，可绕得太工整，反而暴露了路径。”
小李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主控台另一侧的副屏开始同步显示解密进程。一层层加密包被剥开，像洋葱脱皮，每解开一层，系统都会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
“叮。”
“叮。”
“叮。”
声音越来越密。
小李看得手心出汗，忍不住伸手去摸主机箱：“这不会烧了吧？负载都到97%了！”
“没事。”老夫子说，“让它跑。”
大番薯抱着肩膀在旁边转圈：“你们说，老赵搞这么多名堂，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
秦先生冷笑：“他聪明的是找了个懂这些的人帮他设计系统。”
“更聪明的是。”老夫子看着屏幕，“他知道我们会查，所以提前设好陷阱，等着我们一头撞进去。”
“那我们现在不是正往里跳？”大番薯问。
“是。”老夫子点头，“但我们带着刀。”
话音落下，主控台发出一声长鸣。
【全部加密层级已解除，数据恢复完成】
整个办公室的灯忽然亮了。
小李跳起来：“电来了？”
“不是电来了。”老夫子盯着屏幕，“是他们发现我们破开了系统，自动恢复供电，想看看我们能挖出什么。”
大番薯一拍桌子：“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老夫子快速操作，调出资金流转记录模块。金手指自动筛选高风险字段，把所有异常交易标记出来，生成一张动态图谱。
红线密密麻麻地连接着几十家公司，像蜘蛛网一样铺满大屏。
“这些都是空壳？”秦先生问。
“全是。”老夫子指着其中一条线，“看这笔，去年十一月，七十万转给‘宏远科技’，再通过三家离岸公司洗钱，最后进了一个私人信托账户。”
“户主是谁？”大番薯问。
“名字被加密了，但Ip地址定位在塞舌尔。”秦先生快速翻查资料，“和之前那笔钱的终点一致。”
小李在边上小声嘀咕：“这手法太专业了，不像一个人能搞定的……背后肯定有团队。”
老夫子没接话，继续往下拉记录。
突然，系统弹出一个汇总窗口：
【经手项目异常资金总额：3.02亿元】
大番薯盯着看了三秒，猛地一嗓子吼了出来：“他吞了三个亿！！！”
整个技术部的人都吓一跳。
小李手里的笔掉了：“你说多少？”
“三个亿！”大番薯指着屏幕，“一笔一笔加起来的！全是从正常项目里抠出来的！有些合同写着技术服务费，实际压根没提供服务！有的干脆伪造验收单，签字的负责人名字都是打印的！”
秦先生迅速截图保存证据：“这些都能作为刑事立案材料。”
小李还在发懵：“三亿……我们公司一年利润才多少？他几年就搞走三个亿？”
“不是几年。”老夫子指着时间轴，“主要集中在过去十八个月。他知道自己快离职了，所以加快了节奏。”
“那审批呢？”小李问，“这么大金额的支出，没人拦得住？”
“拦不住。”老夫子点开一份电子审批表，“你看这里，临时授权代签。我当时出差，把财务决策权交给了别人一周。”
画面定格在签名栏。
除了老赵的名字，还有一个熟悉的笔迹。
大番薯一眼认出来：“是他批的？那个‘好人先生’？”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
秦先生低声说：“难怪他最近总请假，电话也打不通。”
小李咽了口唾沫：“所以……不止老赵一个人？还有内应？”
老夫子没回答，而是打开了另一份文件夹。
“这是什么？”大番薯问。
“老赵任职期间的所有项目日志。”老夫子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电子账，但有些东西，不会留在系统里。”
“比如？”
“比如纸质原件。”老夫子看向大番薯，“你之前在仓库找到的那个箱子，里面除了流水单，还有没有别的？”
大番薯挠头：“好像有个牛皮纸袋，上面贴了标签，写着‘旧档留存，勿拆’。”
“你还记得放哪儿了吗？”
“记得！就在b区第三排最底下，跟一堆报废硬盘搁一块儿。”
老夫子站起身：“带我去。”
“现在？”大番薯看看表，“都凌晨两点了。”
“越晚越好。”老夫子抓起外套，“有些人，最喜欢夜里睡觉。”
三人转身往外走。
小李在后面喊：“要不要叫保安？或者报警？”
老夫子摆摆手：“先看看有什么。”
电梯门打开，他们走进去。
大番薯按了负二层。
金属门缓缓合拢。
就在门缝只剩最后一道光时，老夫子突然伸手按住了开门键。
他盯着楼层显示屏。
刚才按下的“b2”按钮，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b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