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睁大了眼睛。
她在道歉？？
她竟然会道歉！！
“我没有把你们当成孩子，也没有不顾及你们的心意，只是单纯从实际情况来做出决定。”
叶凌随手将卫衣的帽子戴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继续向前走。
她边走边说道：“你那时候发烧了，强行留下来，可能撑不到白泽带着老羊赶过去。”
影在原地愣了两秒，加快脚步追上了她。
“我又不怕死。”他嘴硬道。
“但我不想让你死。”叶凌轻声说。
地上的雪积了薄薄的一层，靴子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在这种咯吱声中说：“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人死。”
夜晚寂然无风，雪花温柔地从空中飘落。她的步履平缓，声音温和而坚定，可不知为什么，影却觉得她的话语中藏着某些东西，那东西十分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深深地吸气，冰凉的空气让他的喉咙发痒，不由得停下脚步，咳嗽了两声。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叶凌已经走出了几步远。
他看着她的背影，两侧建筑里透出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雪地里似乎就只剩下了她，和她脚下的影子。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冲了上来，影快步追了上去。
“我不管，”他哼了一声，“反正那时候你做的不对。”
叶凌不与他争辩：“嗯，抱歉。”
“这可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决的。”
“有时间请你喝酒。”
“啧，真想请我喝酒现在就可以去了，说‘有时间’就意味着你只是嘴上说说。”
叶凌叹气：“那你说怎么办？”
“我要怎么样都行？”影迟疑地说，“那我能不能……”
“不能。”叶凌心平气和地说。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但你想的统统都不行。”
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对吧？”他愉快地说。
“不知道，”叶凌说，“但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所以你果然知道。”影洋洋得意，“虽然你一直拒绝我，但你还是正视了我对你的感情——不是队友之间的那种，而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有什么区别吗？”叶凌淡淡地说。
“当然有！”影说，“现在你虽然不在意，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哪天你被我感动了呢？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
“不是。没有可能。别想了。”叶凌说。
影并没有被她冷淡的回答所打击，自顾自地说道：“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万一你哪天忽然发现我独特的人格魅力了呢？万一哪天你被我所折服呢？万一哪天……”
“你真的很吵欸！”叶凌受不了了，一脚踢过来去，“能不能闭嘴啊！”
影往旁边一跳，敏捷地闪开，笑嘻嘻地说：“想让我闭嘴有更简单的办法啊，零，你知道吧，人在接吻的时候是没办法讲话的。”
“我还有更简单的办法，你想不想试试？”叶凌恶狠狠地威胁。
“你舍不得。”影笃定地说，“你每次都只是嘴上说说，舍不得真动手打我的……啊！！”
他的身体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弓了起来。
叶凌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在他弯下腰的时候，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来了一个过肩摔。
影的后背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了一片雪花。
“你不挨打难受是吧？”叶凌叉着腰说，“好好和你说话你听不进去，非要我动手是吧？”
影呻吟着：“不……不疼，一点都……不疼！你果然舍不得打我，嘿嘿。”
有病吧！！
叶凌大步朝前走去，走出十几米，到底还是停下来回过了头。
影坐在雪地里，正仰着脸对她笑。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说：“还不快起来！走了，回去了！”
“来了！”影翻身跳了起来。
这样才对，零就应该是这样生动的，鲜活的，哪怕生气也充满生命力的样子。
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的……悲伤。
他几步追上了叶凌。
“‘有时间’是什么时候？”
“什么？”
“你说过有时间请我喝酒啊！”
“等有时间再说吧。”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怎么知道。”
“要不就今晚上吧？我那有瓶顶好的酒！”
“今晚不行。”
“那明天？”
“明天也不行。”
“后天，后天总可以了吧！”
“你再不闭嘴，信不信我还会揍你！”
“好吧……”
过了一会儿。
“要不就大后天……哎呦！”
……
回到公会，叶凌关上房门之前，影抬手挡了一下。
“又怎么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影笑了下，难得没有说些不正经的话。
“以后别那么做了。”他说，“你不想看我们死，我们也不想看你死。”
“我不会死。”叶凌说。
她关上门，想了一下又拉开，影果然还没走。
“我觉得你们好像都误会我了，”她决定说清楚，“我从来就不是那么伟大的人，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我和白泽说过，和岩也说过，现在再和你说一遍，我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基于我自己不会死的前提之下，所以要是还有下次，你们只需要相信我的判断，听从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暴君！”影抗议道，“你怎么就能确信自己做的判断都是对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
叶凌扶着门框的手攥紧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我的概念系异能，是预知。”她说，“以后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说完，她再次关上了门。
以后不会了。
她靠在门上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这时，手环震动了一下。
她点开，看到x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并且发过来了两个字：“哪位？”
叶凌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思索片刻，她脱掉衣服，走到浴室里，对着镜子拍下了肩胛骨上的那一串数字。
她把照片发了过去。
对面很久没有回复，一直等她洗过了澡躺在床上，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手环终于又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