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三十三章：矿尘下的暗流
齿轮堡矿坑深处，如同巨兽腐烂的腹腔。昏黄的矿灯在弥漫的赤红色粉尘中晕开模糊的光圈，勉强照亮方寸之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混合着硫磺的刺鼻、矿石碎屑的干燥、汗水的酸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排泄物的恶臭。粉碎机永不停歇的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震得坑壁簌簌落下细碎的矿尘。
林狩推着沉重的矿车，行走在狭窄的17号矿道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的嘎吱声。他脸上覆盖着厚厚的红褐色矿尘，只露出一双冰冷的、毫无波澜的眼睛。每一次挥动沉重的矿镐，动作都精准而高效。《戍土引》功法赋予的凝练源能在双臂肌肉下奔流，每一次镐尖落下，都带着一种洞穿岩石脆弱节点的力量感。坚硬的赤焰矿岩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大片剥落，效率远超周围那些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普通矿工。
他刻意控制着力道，只表现出比蜕变境初期矿工稍强的力量。但那份举重若轻的从容，以及脚下迅速堆积的、品质上乘的矿石，依旧引来了几道混杂着惊疑和贪婪的目光。
矿车很快装满。林狩推着车，沿着布满矿尘的斜坡向上。坑口刺眼的天光撕开粉尘的帷幕。监工叼着烟卷，斜睨着他推来的满满一车矿石，掂量了一下，在记录板上划下一笔，随手丢给他一块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和一小块浑浊的下品源晶。
“滚去吃饭！下午还是三车！少一车，打断你的腿！”监工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林狩接过食物和源晶，塞进怀里。他推着空车走向矿工棚区——一片由锈蚀铁皮和破烂油毡布胡乱搭建的低矮窝棚。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馊味、汗臭和劣质酒精的气息。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掰开黑面包，机械地咀嚼着。粗糙的食物刮擦着喉咙。周围是矿工们麻木的吞咽和压抑的咳嗽。感知力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散开，捕捉着棚屋里每一道微弱的精神波动。
绝望、麻木、疲惫……还有角落里几道带着贪婪和恶意的窥探。其中一个，正是昨天被他用矿镐抽断手腕的粗壮矿工。那人吊着胳膊，脸色蜡黄，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死死剐着林狩的背影，喉咙里滚动着怨毒的咒骂。
林狩毫不在意。他需要的不是融入，而是信息。他需要源晶，需要《戍土引》后续功法的线索，需要关于“蚀金灵液”和“净化火种”的消息。这些，在堡垒城底层如同矿脉中的稀有金属，需要耐心和手段去挖掘。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棚屋中央一个相对“热闹”的角落。几个气息在蜕变境中期、穿着稍好一些矿工服的老油条围坐在一起，中间一个秃顶、缺了颗门牙的老头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手里比划着。
“……老子当年在‘灰烬熔炉’那边下矿，嘿！那才叫见世面！挖到过拳头大的‘火髓晶’！那能量波动……啧啧！”秃顶老头缺了门牙，说话漏风，但声音很大，吸引着周围的注意。
“火髓晶？吹吧你老歪嘴！那玩意儿是给上面的大人物修炼用的！能落到你手里？”旁边一个脸上带着纹身的汉子嗤笑。
“嘿！你还别不信！”老歪嘴急了，拍着大腿，“老子是没命拿！刚挖出来，就被监工队的‘铁手’刘给抢了！那家伙，化生境中期！一只胳膊是液压钳改的！就为那点东西，当场拧断了两个想私藏的倒霉鬼脖子！那叫一个狠！”他比划着拧脖子的动作，引得周围一阵低低的惊呼。
“铁手刘……”林狩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化生境中期，液压钳手臂……这种人物，接触到的层面必然不同。或许……
“切，再狠能狠过‘碎骨者’王？”另一个瘦高矿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知道为什么17号矿道深处那一段不让进吗？上个月，王老大带人下去，结果撞上了‘岩火蜥’的老巢！那玩意儿，化生境！浑身冒火，鳞甲比赤焰矿还硬！王老大蜕凡境巅峰，带着十几个兄弟，全折里面了！骨头渣子都没剩下！现在那片矿道还封着呢，听说里面残留的火焰源能，靠近了都能把人烤熟！”
岩火蜥？化生境火系变异兽？林狩冰冷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精芒。这种生物的核心，蕴含精纯的火系源能，对铁脊恢复力量和温养那条冰冷的机械腿或许大有裨益！而且，封存的矿道……意味着人迹罕至！
“妈的，这鬼地方，不是被抢就是被吃……”有人低声咒骂。
“想活命？想往上爬？”老歪嘴灌了一口劣质的浑浊液体，咂咂嘴，“两条路！要么觉醒点像样的源能天赋，被上面的大人物看中，调去当监工或者护卫队！要么……”他那只浑浊的眼睛扫过周围，声音压得更低，“攒够源晶，去‘鼹鼠酒吧’找‘独眼’汤姆！那老东西门路野！听说……有门路能搞到基础的源能修炼法门！虽然是最垃圾的《碎石劲》那种，但总比没有强！练到蜕凡境巅峰，至少能混个监工小头目当当！”
《碎石劲》？垃圾功法？林狩心中冷笑。他需要的是《戍土引·上篇》！但“鼹鼠酒吧”和“独眼汤姆”……这个信息有点价值。毒蝎死后，不知道那个线人还在不在。
“源晶？哼，就我们这点血汗钱，攒够买功法的源晶，骨头都烂没了！”刀疤脸愤愤不平。
“嘿嘿，那你就只能像‘卡尔·李’那个倒霉鬼一样……”老歪嘴似乎有些喝多了，口无遮拦，“傻乎乎地往塌方区钻，想挖点私货……结果被活埋！连个全尸都没……”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实质的钢针，瞬间刺入他的意识深处！他猛地打了个寒颤，醉意瞬间清醒大半！他惊恐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角落阴影里，林狩那双毫无感情、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冰冷眼眸！
“卡……卡尔·李？”老歪嘴的舌头有些打结，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猛地想起昨天那个新来的、也叫“卡洛”的临时工，一镐柄抽断“蛮牛”手腕的狠辣！还有那远超普通矿工的挖矿效率……
林狩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压迫性的阴影。他没有说话，只是冰冷的视线如同刮骨钢刀，在老歪嘴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转身，推起空矿车，走向矿坑入口。他下午的三车矿，需要尽快完成。
棚屋里死寂一片。老歪嘴脸色惨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破衣服。刀疤脸和其他矿工也噤若寒蝉，看向林狩背影的目光充满了惊惧。那个断了手腕的“蛮牛”，怨毒的眼神里也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深深的忌惮。
矿坑入口，监工看着林狩再次推着空车下来，不耐烦地挥挥手：“滚下去！17号！今天要是再敢偷奸耍滑……”他手中的高压电鞭“噼啪”爆出一串刺眼的蓝色电弧。
林狩推车下行，重新没入粉尘弥漫的黑暗。这一次，他没有去常挖的矿段。感知力提升到极致，避开其他矿工和监工巡视的路线，推着矿车，朝着矿道深处、那个被矿工们称为“死亡禁区”的封存区域，悄无声息地靠近。
越往深处走，空气的温度越高。弥漫的粉尘中，硫磺味也越发浓烈刺鼻。坑壁上残留着大片焦黑的灼烧痕迹和巨大的爪痕！前方的矿道被几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横梁和散落的巨石彻底堵死，上面用暗红色的油漆刷着巨大的、歪歪扭扭的警示符号——“危险！高温！禁止入内！”
林狩停下矿车。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穿透厚重的障碍物，向被封存的矿道深处探去。
一股微弱但极其精纯、带着灼热爆裂气息的火系源能波动，如同黑暗中跳动的火星，清晰地传递回来！是岩火蜥残留的核心气息？还是其他活物？！
与此同时，精神链接的另一端，遥远的矿渣峡谷方向，几道属于钢鬣狗群的、微弱却清晰的精神波动传来。
是铁牙！它正率领着猎犬群，在尘啸谷边缘的风化岩柱地带，对一群数量约莫十头、体型如同野牛、全身覆盖着土黄色厚重甲壳、獠牙外露的“晶刺疣猪”发动了突袭！
精神视野中，铁牙如同黑色的雷霆，巨大的身躯狠狠撞向疣猪群中体型最大、气息达到蜕变境巅峰的首领！布满利齿的巨口狠狠咬向疣猪相对脆弱的脖颈侧后方！疣猪首领发出惊怒的咆哮，布满尖刺的厚重背甲猛地拱起，试图硬抗！
另外五头钢鬣狗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在铁牙的威压和【生命联结】的微调下，精准地扑向各自的目标！它们利用速度和配合，专门攻击晶刺疣猪防御相对薄弱的腹部、关节和眼睛！尤其是“断爪”，后腿恢复后速度大增，如同鬼魅般在疣猪身侧穿梭，锋利的爪牙专门撕扯疣猪粗壮的后腿肌腱！
惨烈的嘶吼、骨骼碎裂的闷响、狂暴的撞击声……通过精神链接清晰地传递过来！猎犬群正用利爪和獠牙，在荒野之上，为族群、为主人、也为它们自己，撕咬着生存的资源与力量！
矿道深处，被封存的黑暗里，那缕精纯的火系源能波动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
林狩的瞳孔在昏暗的矿灯下，如同两点燃烧的寒星。矿坑的黑暗与荒野的血火，如同命运交织的网。他缓缓抬起覆盖着矿尘的手，按在了那堵死矿道的冰冷巨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