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轰鸣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狂暴地撞击着鎏金秘殿那暗金色的墙壁。整个球形空间都在微微震颤，四壁上那些天然生成的玄奥纹路光芒急闪，将墨渊脸上变幻的光影切割得明暗不定。
“他们找到了秘殿核心屏障的共振点！”墨渊的声音如同被挤压的金属，嘶哑而急促，“是玄天宗的‘破阵杵’，配合了魔族的秽血污灵之术！这帮杂碎，果然勾结得更深了！”
林枫左眼之中符文疯狂流转，洞虚视野穿透厚重的殿壁，“看”到外界景象——三名身着玄天宗长老服饰、气息皆在金丹后期的修士，正联手催动一柄巨大无比、刻满破禁符文的青铜巨杵，每一次撞击都让秘殿屏障剧烈扭曲！更远处，一名笼罩在翻滚黑雾中、看不清面容的魔修，正不断将一罐罐冒着泡的、散发恶毒怨念的污血泼洒在屏障之上，腐蚀着其灵性根基！
攻击强度远超之前！
“墨老！可能强行杀出去？”林枫急声问道，手中新生的剑匣发出低沉的嗡鸣，白金剑气在体内奔腾，跃跃欲试。
“杀出去？外面至少四个金丹后期！加上那些杂兵和恶毒阵法，杀出去就是送死！”墨渊低吼道，眼神却异常冷静地扫过整个秘殿，最终定格在那团安静燃烧的纯白心火和下方的星光金属液池上。
轰隆！！
又是一次恐怖的撞击！秘殿顶部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道细微的裂纹悄然出现，虽然瞬间被流动的壁面材质修复，但一丝外界混杂着暴戾与污秽的气息已然渗透而入！
“来不及了！”墨渊眼中猛地闪过决绝之色，他猛地看向林枫三人，声音如同炸雷，“听着！小子们！老夫这鎏金秘殿，除了是炼器之所，更是一件一次性的远古遁空法宝！”
此言一出，连一向清冷的舒婉儿都面露惊容。一次性远古遁空法宝？这可是传说中能无视绝大多数封锁、进行超远距离随机传送的保命至宝！其价值无可估量！
“但启动它，需要时间，更需要有人留下，以自身气血神魂为引，点燃‘心火’，激发全部威能，抵挡外敌直至传送完成！”墨渊语速极快，目光如同烙铁般扫过林枫，“而留下的人，将与秘殿一同...化为飞灰！”
“前辈！”林枫瞬间明白了墨渊的打算，脸色骤变。
“少废话！”墨渊粗暴地打断他，巨大的手掌猛地一拍旁边墙壁，一个复杂的星盘状机关浮现出来，中心是一个手印凹槽，“老夫活了四百二十七载，炼器一生，能在这最后关头，见到《太虚剑典》真传再现，甚至看到剑符合一的新道萌芽，早已无憾！更不可能让九天云阙的传承，断送在老夫眼前！”
他猛地看向林枫，眼神灼热如同燃烧的星辰：“林枫！记住！活下去！变得足够强！去找到完整的传承，揭开当年的真相，让太虚剑典的光芒，重新照耀世间！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不！墨老，一定有别的办法！”林枫急道，让他人为自己牺牲，他做不到！
“别的办法？屁的办法！”墨渊怒骂，“难道一起死在这里？！那才是最大的愚蠢！老子可不是为你牺牲！老子是为了炼器之道的未来！为了老子心中的‘道’！”
轰！轰！轰！
外界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密集！顶部的裂纹越来越多，修复速度已然跟不上破坏！整个秘殿摇摇欲坠！
“没时间了！”墨渊咆哮道，一把将林枫推向那星盘机关，“启动它需要至纯的金灵之力灌注！你的剑气正好合适！把手放上去！快！”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竟一把抓住了旁边因震惊而略微失神的舒婉儿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孟浪的胳膊！
“女娃子！你符道天赋绝世，心思缜密，看好这小子，别让他犯蠢！酒鬼！你的阵法野路子有时能出其不意，护好他们！”
说罢，不等两人反应，墨渊深吸一口气，周身原本内敛的气血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赤红色的光芒将他映照得如同天神下凡！他竟凭借无匹的巨力，抓着舒婉儿和孟浪，如同扔出两颗石子般，将他们精准地抛向秘殿中央、那纯白心火正下方的区域！
“墨渊！！”孟浪惊怒吼叫。
舒婉儿在空中勉强扭转身形，面纱飘飞，露出的绝美容颜上写满了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怆，她张口欲言，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入心火光芒笼罩的范围。
“林枫！动手！”墨渊扭头，朝着仍在挣扎的林枫发出最后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他的双眼之中，已尽是坦然与决绝的火焰！
林枫双目赤红，牙齿几乎咬碎！他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裂缝，看着外界隐约可见的敌人狰狞面孔，看着墨渊那如山岳般毅然挡在前方的背影，看着被推入安全区域的舒婉儿和孟浪...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沉重的无力感与滔天的怒火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
“啊——！！！”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不再犹豫，将右掌狠狠按在那星盘凹槽之中！
嗡——！
精纯无比、融合了地火庚金的白金剑元如同开闸洪流，疯狂涌入星盘！
整个鎏金秘殿猛地一震！四壁所有纹路瞬间亮到极致！中央的纯白心火轰然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将舒婉儿和孟浪的身影彻底吞没！
“哈哈哈哈哈！好！好小子！”墨渊感受到身后澎湃的空间波动，放声狂笑，声震寰宇，“玄天宗的杂碎！魔族的崽子们！想动老夫要保的人？先来尝尝老夫这‘焚天炼狱’的滋味！”
他双臂猛地张开，竟不再防御，而是主动迎向那即将破碎的殿顶！整个秘殿积攒了数百年的地火金精之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他体内！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膨胀、发光、变得透明，仿佛由纯粹的火焰与光芒构成！
“以我之躯，化炼狱火！以我之魂，铸不破壁！心火...焚天！！”
轰！！！！！！！
鎏金秘殿的顶部彻底炸开！无数狂暴的攻击倾泻而下！
但迎接它们的，是墨渊以身化道的、焚尽一切的终极火焰！赤红、纯白、暗金三色交织的恐怖火海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冲在最前方的玄天宗长老和那名魔修！
“不——！” “墨渊！你疯了！！” 凄厉的惨叫和惊怒的咆哮在火海中回荡！
恐怖的爆炸声、能量对冲的嘶鸣声、血肉被汽化的滋滋声...交织成一曲悲壮而惨烈的终末乐章！
林枫、舒婉儿、孟浪三人被刺目的空间光芒彻底包裹，传送即将发动的前一瞬，他们最后看到的，是墨渊那顶天立地、在无尽火海中放声大笑、最终与敌人一同湮灭的璀璨身影！以及那声穿透灵魂、直抵道心的最后嘱托：
“活下去！让太虚之光...重耀世间！！”
唰——！
强光吞噬了一切感知。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闷响，三人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光线昏暗，空气潮湿，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尘土气息。似乎是一处荒废已久的古代遗迹角落。
短暂的死寂。
“咳...咳咳...”孟浪第一个挣扎着爬起来，吐掉嘴里的尘土，脸上再无平日的不羁，只有沉沉的悲恸和茫然，“...老家伙...”
舒婉儿缓缓坐起身，素白的衣裙沾染了尘灰，显得有些狼狈。她默默整理了一下衣襟，重新戴好面纱，动作依旧优雅，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露出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昏暗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不清其中情绪。
林枫最后站起，他的右手依旧保持着前按的姿势，微微颤抖。掌心处，那星盘机关留下的复杂印痕隐隐发烫，仿佛烙印着墨渊最后的嘱托与牺牲。他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唇，那双眸之中，左眼符文缓缓平复，右眼却燃烧着冰冷的、近乎实质的火焰。
愤怒、悲伤、无力、还有一份沉甸甸如山岳的责任。
他缓缓抬起手，那古朴的剑匣安静地悬浮在他掌心，散发着温润而亲昵的灵光，似乎在安慰着他。
沉默。沉重的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最终，林枫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潮湿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腑，却让他更加清醒。他缓缓握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这处废墟的出口，望向外面未知的、灰暗的天空。
左眼之中，符文再次悄然流转，更加深邃，更加冰冷。
他的道心，在经历牺牲与洗礼后，如同经过地火淬炼的剑胎，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锋锐。
一段征程结束了。
另一段更加艰难、更加波澜壮阔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