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跪在殿中,头埋得极低。
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平日里连抬头看主子一眼都不敢,如今被唤到跟前,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程知意坐在软榻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温和。
“抬起头来。”
春桃战战兢兢地抬起脸,眼圈已经红了。
“奴婢知错,奴婢该死,惊扰了娘子。”
她说着便要磕头。
程知意却摆了摆手。
“你可知,外头如今都在传些什么。”
春桃身子一僵,脸色瞬间白了。
“奴婢听说了些。”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都说娘子苛待下人,奴婢不该失手打翻茶盏,连累了娘子。”
程知意看着她那副惶恐的模样,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你倒是个实诚的。”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温柔。
“可你想过没有,你不过是失手打翻了茶盏,我也不过是让你跪了两个时辰。”
“这宫里,哪日不罚人,为何偏偏你这事,就传得满城风雨。”
春桃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一层。
程知意继续说道。
“有人想借你的事,来败坏我的名声。”
“你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春桃的脸色愈发苍白,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娘子,奴婢真的不知。”
“我知道。”
程知意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所以,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春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娘子但有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程知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她转向花嬷嬷。
“嬷嬷,你去慈安宫一趟吧。”
“该说的,都说了。”
花嬷嬷心领神会,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程知意与春桃二人。
程知意起身走到春桃面前,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
“接下来,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
“记住,一个字都不能错。”
春桃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惶恐。
慈安宫内,太后听完花嬷嬷的回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是说,这事是楚临洲在背后捣鬼。”
花嬷嬷跪在地上,声音恭谨。
“老奴不敢妄言,只是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蹊跷。”
“那日春桃失手,不过是宫中常事,为何偏偏就让人瞧了去。”
“又为何那小太监,偏偏就与伯爵府搭上了线。”
“老奴思来想去,只觉得这背后,定是有人在穿针引线。”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而那位楚公子,上元节时便对程娘子格外关注。”
“老奴斗胆猜测,他或许是想借此机会,败坏程娘子的名声,好让她走投无路。”
太后的眼神愈发冰冷。
楚临洲。
楚侯府的嫡子。
她倒是小瞧了这小子的胆量。
竟敢打她孙儿的主意。
“下去吧。”
太后挥了挥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此事哀家知道了。”
花嬷嬷叩首退下。
殿内只剩下太后与孙嬷嬷二人。
“去查。”
“查那个小太监,查他与伯爵府的人是如何搭上线的。”
“还有楚临洲,他近来的一举一动,都给哀家盯紧了。”
孙嬷嬷连忙应声而去。
伯爵府内,林婉月正得意洋洋地等着看程知意的笑话。
她想着,这回程知意定是焦头烂额,说不定还会来求她。
到那时,她便能好好羞辱她一番。
正想着,外头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林娘子,林娘子不好了。”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外头出事了。”
林婉月皱了皱眉。
“慌什么,成何体统。”
那丫鬟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那个春桃,她站出来了。”
林婉月心中一凛。
“什么站出来了,你说清楚。”
“她说是您收买了她,让她故意在程娘子面前失手,好让人瞧见程娘子罚她。”
“然后再让人传出去,说程娘子苛待下人。”
轰的一声。
林婉月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那春桃明明是宫里的人,与她八竿子打不着。
她怎么会突然跳出来,指认自己。
“胡说八道。”
林婉月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
“我何时收买过她,这分明是污蔑。”
可外头的流言,已经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京城。
人人都在说,那伯爵府的林娘子,心肠歹毒,竟想陷害自己的表妹。
还有人说,她这是嫉妒程娘子得了太后宠爱,故而使出这等下作手段。
林婉月气得浑身发抖,立刻命人去将那春桃抓来对质。
可春桃如今在宫里,她一个伯爵府的妾室,哪里有资格去宫中要人。
她只得咬着牙,亲自进宫,去找程知意讨个说法。
程知意正在殿中用膳,听闻林婉月来了,面上闪过一丝意外。
“表姐怎么来了。”
她放下筷子,由着花嬷嬷扶着,缓缓起身。
“快请她进来。”
林婉月一进殿,便直奔程知意而来。
“程知意,你好狠的心。”
她指着程知意,眼中满是怨毒。
“你竟让那春桃污蔑我,说我收买了她。”
“你这是要毁了我。”
程知意脸上露出惊讶。
“表姐这话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
“你还装。”
林婉月气得险些晕厥。
“那春桃分明是你的人,你让她站出来指认我,这不是你指使的,还能是谁。”
程知意的眼圈瞬间红了。
“表姐,你怎能这般冤枉我。”
她的声音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我何时指使过春桃,她说的话,我也是今日才听说。”
“若她当真说是你收买了她,那定是有凭有据,否则她一个小宫女,如何敢胡言乱语。”
林婉月被她这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
若春桃没有证据,她如何敢指认自己。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表姐。”
程知意上前一步,拉住林婉月的手,声音里满是关切。
“你若真是清白的,大可将春桃叫来,当面对质。”
“若她说的是假话,自有太后娘娘为你做主。”
林婉月心中一慌。
对质。
她如何敢对质。
那春桃既然敢站出来,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她若真去对质,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
“我……”
林婉月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此时,花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个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