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火星的燃烧弹划破阴沉的天幕,如同恶魔降下的火雨,重重砸落在朔州城头及城内!这些特制的弹体内填充了易燃的油脂和火药,撞击的瞬间便猛烈炸开,粘稠的火焰四处飞溅,迅速引燃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灭火!快灭火!”城头将领声嘶力竭地呼喊。
早有准备的守军立刻将浸透水的湿棉被、牛皮奋力盖向火点,用沙土掩埋。得益于苏澈的先见之明和充足的准备,大部分火头被迅速控制住,并未造成大规模的蔓延。但仍有少数区域火势失控,浓烟滚滚,灼热的气浪炙烤着守军的意志。
城外,萧熠和倭人使者藤原看到燃烧弹造成的混乱和烟火,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看来,这朔州城也并非铁板一块!”萧熠得意道,“传令!实心弹与燃烧弹交替轰击!给朕把这座城轰成一片火海!”
“轰!轰!轰!”
“呼——!”
炮击变得更有层次,也更加致命。实心铁球持续不断地撞击、削弱着城墙和防御工事,而间歇性落下的燃烧弹则不断制造着恐慌和混乱。朔州城仿佛在承受着天火与巨锤的双重拷打,城墙多处出现裂痕,加固的土垒被一层层削平,城内多处起火,浓烟蔽日。
守军将士在炮火的间隙奋力抢修工事,扑灭火源,救助伤员,每个人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精神与体力都在急速消耗。
伤兵营再次人满为患,苏澈不顾自身伤势未愈,强撑着在秦风的保护下,指挥医疗兵救治被火焰烧伤、被碎石击伤的士兵。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皮肉烧焦的混合气味。
萧煜在城头沉着指挥,他注意到,火炮的装填和瞄准需要时间,尤其是调整射角攻击不同目标时,存在明显的间隔。而且,炮阵的位置相对固定。
“不能只被动挨打!”萧煜眼中寒光一闪,召来秦风,“挑选两百名最精锐的死士,携带火油和轰天雷,待其下一轮炮击间歇,从西门潜出,绕行至其炮阵侧翼,给本王烧了那些‘国崩’!”
“是!”秦风领命,立刻下去准备。
就在这时,城外贺兰部的阵营中,也出现了一阵明显的骚动。贺兰鹰骑在马上,看着朔州城在“国崩”的轰击下顽强支撑,又看看那不断喷吐火焰和死亡的恐怖武器,脸色变幻不定。
他原本指望萧煜能多消耗朝廷兵力,甚至两败俱伤,但“国崩”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照这个轰法,朔州城还能撑多久?一旦城破,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
“族长,我们……”一名部落头人面露忧色。
贺兰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目光阴沉地看着远处的炮阵,又看了看朔州城头那道依旧挺立的身影,心中迅速盘算。
与萧煜的盟约是脆弱的,但此刻,似乎只有联合起来,先解决掉这个最大的威胁,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至少,在摧毁那些“国崩”之前,萧煜不能倒。
他猛地一挥手:“传令!骑兵准备!目标,敌军炮阵侧翼!佯攻牵制,为朔州城的兄弟创造机会!”
他没有选择全力进攻,而是采取了更符合自身利益的佯攻策应。
炮击的轰鸣声再次暂歇,进入了装填的宝贵间隙。
“就是现在!出击!”萧煜厉声下令。
朔州西门悄然打开,秦风亲率两百死士,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借着地形和烟尘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疾驰而出,绕向朝廷大军的侧翼!
几乎同时,贺兰部的数千骑兵也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炮阵的侧翼发起了迅猛的冲锋!虽然只是佯攻,但声势浩大,瞬间吸引了朝廷大军大量的注意力。
“不好!贺兰部反水了!保护炮阵!”朝廷将领惊慌大喊。
部署在炮阵侧翼的步兵方阵立刻紧张起来,弓弩齐发,试图阻挡贺兰骑兵的冲击。战场局势瞬间变得混乱。
秦风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率领死士如同尖刀般,从另一个方向猛地插入了炮阵防护相对薄弱的区域!
“放火!炸了这些铁疙瘩!”秦风大吼,将手中的火油罐奋力掷向一门“国崩”!
其他死士也纷纷效仿,火油罐砸在灼热的炮身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更有悍勇者,直接将轰天雷塞进了炮口或是弹药堆放处!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数门“国崩”在内部爆炸的火药和外部火焰的双重打击下,炮身扭曲,零件四散飞溅!操作火炮的倭人炮手和朝廷兵丁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混账!挡住他们!”萧熠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他赖以横扫北境的王牌,竟然遭到了如此重创!
炮阵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猛烈的炮击戛然而止。
朔州城头的压力骤然一轻!
“成功了!秦将军成功了!”守军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然而,秦风率领的死士也陷入了重围。完成破坏任务后,他们被反应过来的朝廷精锐部队死死缠住,突围之路异常艰难,不断有人倒下。
“接应秦风!”萧煜毫不犹豫,立刻下令派出骑兵出城接应。
城外的贺兰鹰见目的达到,也不恋战,唿哨一声,率领骑兵如同潮水般退去,将烂摊子留给了朝廷和朔州守军。
一番惨烈的厮杀后,秦风带着不足五十人的残部,在接应部队的拼死掩护下,终于杀透重围,退回城内,人人带伤,秦风本人更是身中数箭,血流如注。
“王爷……末将……幸不辱命……”秦风被抬到萧煜面前,气若游丝。
“好兄弟!撑住!”萧煜紧紧握住他的手,立刻让人将他送往苏澈处救治。
经此一役,朝廷五十门“国崩”被摧毁近半,炮击的威胁大大降低。但朔州城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城防工事损毁严重,守军伤亡加剧,秦风重伤。
萧熠暴跳如雷,却也不得不暂停了大规模的炮击,重新整顿兵马。他知道,失去了火炮的绝对优势,想要短时间内攻下这座如同刺猬般的坚城,将变得更加困难。战局,似乎又陷入了僵持。
然而,无论是萧煜还是苏澈,都清楚这短暂的平静只是假象。萧熠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贺兰鹰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明。真正的危机,远未解除。
苏澈在救治秦风时,看着他身上狰狞的伤口和流失的鲜血,一个被他压抑了许久的、来自现代医学的念头,再次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来——输血!
在这个没有血型检测、没有抗凝剂的年代,这无疑是天方夜谭,但……或许是挽救秦风和其他重伤员唯一的希望?他看着自己手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