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靴底碾过管道接口处凝结的白霜，金属碎屑在寂静里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极了昨夜在废墟里听见的、濒死机械兽的喘息。他抬手按了按腰间的电磁刀——刀鞘上的温度显示器跳了跳，红色数字“18%”在昏暗里刺着眼，那是能量即将耗尽的预警。
“还有三百米。”苏芮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管道壁的锈蚀指数超过安全阈值，别靠左侧走。”
林野没回话，只是偏头避开一根垂落的电缆。电缆外皮早已风化，铜芯裸露着，在应急灯的微光里泛着冷光。三天前他们找到这处废弃的输水管道时，苏芮曾说这是通往“蜂巢”最隐蔽的路——“蜂巢”是钢铁森林里最后一个还在运转的能源站，也是他们能拿到新电磁刀能源块的唯一地方。
可现在，管道里多了不该有的东西。
是气味先不对劲的。混杂着机油和铁锈的空气里，突然渗进一丝甜腥，像腐烂的浆果混着金属锈味。林野猛地停步，手指扣住电磁刀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通讯器里传来苏芮的疑问：“怎么了？”
“嘘。”
他听见了，就在前方十米外的黑暗里——有东西在动。不是管道收缩的声响，也不是碎石滚落，那是一种有节奏的“咚、咚”声，像被捂住的心跳，裹在厚重的金属壳里，缓慢却有力。
林野缓缓抽出电磁刀，激活的瞬间，淡蓝色的电流在刀刃上缠绕，照亮了前方管道壁上的一道裂缝。裂缝里卡着半块金属碎片，碎片上沾着的东西让他瞳孔一缩——是深褐色的黏液，还在缓慢地往下滴，落在地上时，竟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把金属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黑点。
“是‘锈蚀者’。”苏芮的声音突然绷紧，“我这边的热成像显示，它的体积至少有两米，在你左前方的阴影里。”
林野屏住呼吸，视线死死盯着那片浓稠的黑暗。他见过“锈蚀者”，那是钢铁森林里最棘手的变异机械生物，靠吞噬金属为生，身体分泌的强酸能在三秒内融穿普通合金。上次遇到时，他们队里最擅长格斗的老陈，连电磁刀都没来得及完全激活，就被它的触须卷住了手臂。
那道阴影里，突然亮起两点橙红色的光——是“锈蚀者”的传感器。紧接着，“咚、咚”的声音加快了，像战鼓在管道里回荡。林野握紧电磁刀，脚步往后退了半步，却听见身后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是他踩碎了一块松动的管道碎片。
“锈蚀者”猛地动了。
带着强酸气味的风扑面而来，林野甚至能看见它伸出的触须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金属倒刺。他下意识地侧身，触须擦着他的肩甲划过，“滋啦”一声，作战服的布料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露出下面泛着冷光的合金护肩。
“往左滚！”苏芮的喊声刺破通讯器，“它的弱点在腹部，那里的装甲最薄！”
林野借着侧身的惯性往左侧翻滚，靴底在地面上划出长长的火花。电磁刀的电流在翻滚中蹭到了管道壁，蓝色的电光瞬间照亮了“锈蚀者”的全貌——它的身体像一颗巨大的锈蚀金属球，表面布满了孔洞，数根触须从孔洞里伸出来，在空气中疯狂扭动。而它的腹部，果然有一块凹陷的区域，那里的金属壳上布满了裂纹，隐约能看见里面跳动的、泛着红光的核心。
就是现在。
林野猛地起身，电磁刀在手中划出一道弧线，蓝色的电流像毒蛇般缠上“锈蚀者”的一根触须。“滋啦——”触须瞬间被电流熔断，绿色的强酸汁液溅在地上，腐蚀出一片白烟。“锈蚀者”发出一阵尖锐的电子噪音，剩下的触须同时朝林野袭来。
他没有退，反而迎着触须冲了上去。左手抓住一根袭来的触须，任凭强酸腐蚀着作战服的手套，右手的电磁刀则对准“锈蚀者”的腹部，猛地刺了进去。
刀刃刺入金属壳的瞬间，“锈蚀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橙红色的传感器瞬间熄灭。林野能感觉到电磁刀的刀刃正接触到它的核心，一股灼热的温度顺着刀柄传来。他咬牙用力，将电磁刀往深处推了推，直到听见“咔嗒”一声脆响——那是核心碎裂的声音。
“锈蚀者”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触须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强酸汁液不再分泌。林野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被腐蚀得只剩下骨架的手套，心里一阵后怕。通讯器里传来苏芮松了口气的声音：“还好吗？能量块还够支撑到‘蜂巢’吗？”
林野低头看了看电磁刀上的能量显示器，红色数字跳到了“12%”。他踢了踢脚边“锈蚀者”的残骸，声音有些沙哑：“够。但下次，得换个路走了。”
管道前方的黑暗里，应急灯的微光依旧闪烁。林野知道，这只是通往“蜂巢”的路上，无数危险中的一个。而钢铁森林的余火，还在更远的地方，等着他们去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