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手走了过去。
“格隆导师。”
格隆·铁砧闻声，缓缓转过他那颗巨大的头颅，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担忧。
“是你，圣殿骑士。”兽人导师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粗哑，“找我有什么事？”
“我看到您似乎有心事。”秩序之手并未在意他的态度，他指了指格隆注视的方向，“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格隆沉默了片刻，粗壮的手指不自觉地抓了抓缠满兽皮的左臂。
“我刚得到消息，新来的那个铁匠小子……卡尔，他病倒了。”
卡尔？
秩序之手的脑海里，瞬间闪过S0赛季那个沉默寡言，却总能创造奇迹的Npc身影。
他曾听闻公会成员聊起来过说是卡尔出现在了曙光哨站锻造区。
不过因为在外执行探索任务，始终没有前往锻造区与卡尔见上一面。
得知卡尔消息让秩序之手感到一阵意外的惊喜，但随即被格隆话语里的沉重所冲淡。
“病倒了？严重吗？”
“不知道。”格隆烦躁地摇了摇头，“圣光礼拜堂的那个女祭司去看过了，说是……透支了生命力。现在只能躺着静养。”
兽人导师的拳头握了握，发出一阵骨节爆响。
“妈的，那小子是个好苗子，锻造的天赋比我这些不成器的徒弟加起来都强。这才刚来几天，就倒下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群正在笨手笨脚处理矿石的兽人工匠，更加烦躁了。
“我这边离不开人，哨站的锻造订单堆得像山一样高。想去看看他，都抽不出空。”
秩序之手心中一动。
他想起了河畔村的种种。
想起第一件极品装备诞生时的震撼，想起那面最终帮助他们战胜塞壬的抗嚎盾牌。
无论卡尔的本质是什么，这份恩情，他一直记着。
“格隆导师，或许我可以替您去探望一下。”秩序之手诚恳地开口，“在河畔村的时候，我和卡尔大师……关系还不错。”
格隆打量了他几眼，似乎在评估他话语的真伪。
“也好。”他点开光幕，粗壮的手指笨拙的在光幕上操作着。“我给你转了三百点声望。你去烹饪区，找那个叫安得斯的胖子，让他每天给卡尔做一份‘暖炉炖菜’，剩下的声望点，换成‘硬甲虫蛋白块’，都给他送过去。”
数据化后的曙光哨站，原住民与玩家一样，各自对哨站的贡献也量化进了声望系统。
【系统提示：你获得了曙光哨站的300点声望。】
老格隆还没搞懂怎么向玩家发布任务，也没想太多关于这个玩家是否能完成任务。
“告诉那小子，别急着死，老子的锻炉还等着他回来帮忙！”
“好的，我一定把话带到。”秩序之手郑重地表示。
“他住在工匠区最东边的三号木屋。”格隆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转身对着一个走神的兽人学徒就是一通咆哮。
秩序之手转身向工匠区的居住区走去。
……
三号木屋。
卡尔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意识虽然清醒，但身体却沉重得无法动弹。
塞琳娜的治疗，让他脱离了生命力持续枯竭的危险，但那种被抽空一切的虚弱感，依旧盘踞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半透明的塞壬飘在他床边，正轻声讲述着一些久远的，甚至有些琐碎的记忆。
“……那时候，村里的孩子们最喜欢听我弹琴，虽然我总是弹错调。”
卡尔静静地听着。
塞壬的碎碎念能让他那因系统过载而紧绷的逻辑核心，感到一丝舒缓。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敲门声响了起来。
塞壬的讲述戛然而止，她警惕地飘到门后，灵魂体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谁？”卡尔开口，他的嗓音有些干涩。
门被推开，一个身穿制式板甲，身形挺拔的玩家走了进来。
是他。
秩序之手。
卡尔的逻辑核心瞬间调出了关于这个玩家的所有数据。黎明之刃的会长，S0赛季塞壬攻略战的核心指挥，隐藏职业线索的拥有者。
一个已存档的“历史数据节点”。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秩序之手走进屋子，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卡尔。
与S0赛季那个永远精力充沛，仿佛与锻炉融为一体的铁匠大师不同，眼前的卡尔面无血色，透着一股明显的病弱。
他的视线又扫过飘在旁边的塞壬，只是微微一顿。
一个幽灵形态的Npc？在曙光哨站并不多见。
他并没有将眼前这个安静的灵体，与当初那个掀起腥风血雨的世界boSS联系在一起。
“卡尔大师，好久不见。”秩序之手率先开口，他的态度很恭敬。
“是你。”卡尔的回应很简单。
“我来是受格隆导师所托。”秩序之手将装有蛋白块的布袋放在床头的木箱上，“他让我转告您，好好养身体。另外，他用自己的声望为您换了额外的营养品，还安排了烹饪区每天给您送餐。”
“我知道了。”他缓缓说道，“替我谢谢他。”
“一定带到。”秩序之手点了点头，他看着卡尔虚弱的样子，没有过多寒暄，“您需要静养，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S1赛季，还能再见到您，我很高兴。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通过哨站的留言板联系我，或者‘黎明之刃’公会的任何成员。”
这是一个承诺。
与S0赛季结束前那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不同，这一次，它建立在同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我还有任务需要向罗岚总指挥汇报，先告辞了。”
说完，秩序之手对着卡尔微微躬身，便转身离开了木屋。
门被轻轻带上，屋里重归寂静。
塞壬飘了过来，好奇地看着那个布袋。
“他……就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很厉害的骑士吗？”
卡尔没有回答。
他的感知，正聚焦于秩序之手离开的背影。
任务。
似乎又有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了，毕竟这是卡尔第一次听说有玩家能直接面见罗岚。
玩家完成任务对接的往往最高就只是哨站副指挥血吼 · 裂脊。
求索的意志驱使他想要得知具体情报，而现实情况，他自己却只能够躺在床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合着数据无法解析的“烦躁”，在他的核心程序中悄然滋生。
另一边，秩序之手走出木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探望完故人，了却一桩心事，现在，该办正事了。
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徽记，目光坚定地望向广场中央那座由战争残骸搭建而成的指挥部。
公会系统，公会驻地。
这个服务器的未来，或许就由他接下来的这次会面来开启。
他迈开脚步，盔甲发出沉稳的碰撞声，朝着那个决定曙光哨站未来的权力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