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温泉的氤氲暖意尚未从林惊澜周身彻底散去,摄政王府的朱漆大门便在夜色中为他轰然洞开。然而,迎接他的并非往昔的井然有序,而是一股压抑的慌乱与弥漫在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苦涩药气。
“王爷!您可回来了!” 管家林福面色惶急,几乎是踉跄着迎上前,也顾不得行礼,急声道,“一个时辰前,内院负责浆洗的张嬷嬷突然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便没了气息!症状来得极凶极快,韩姑娘看过后,脸色很不好看,说是……像是中了极厉害的奇毒!”
林惊澜眸光骤然一冷,周身那点残余的慵懒惬意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凛冽如实质的寒意。“奇毒?” 他脚步不停,径直向内院走去,声音沉静,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人在何处?灵儿怎么说?”
“尸身已移至偏院厢房,韩姑娘正在验看。柳夫人和秦夫人也已赶到。” 林福连忙跟上,语速飞快。
偏院厢房外,已由林惊澜的亲卫严密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房内,灯火通明,韩灵儿蹲在临时搭起的板床前,秀眉紧蹙,正用银针、玉碟等物仔细查验着已无声息的张嬷嬷。柳如烟与秦般若立于一旁,前者面沉如水,后者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房内一切。
见林惊澜进来,三女目光同时投来。
“王爷。” 柳如烟率先开口,语气凝重,“事发突然,张嬷嬷今日并未出府,饮食也与往常无异,毒物来源蹊跷。”
秦般若接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确定:“王爷,此毒发作迅猛,侵蚀心脉,绝非寻常砒霜、鸩酒之类。观其症状,隐隐带有几分……苗疆蛊毒的影子,但又似是而非,更为阴诡。”
林惊澜走到床前,目光落在死者青黑扭曲的面容上,那痛苦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无声地诉说着临终前的剧烈折磨。他看向韩灵儿:“灵儿,确认是中毒?可能查出具体是何毒物?如何下的毒?”
韩灵儿抬起头,一向灵动活泼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与困惑:“王爷,确是中毒无疑。银针探喉呈乌黑色,血液凝而不固,带有异样腥气。但……”她咬了咬唇,有些挫败,“此毒成分极为复杂诡异,我试了几种方法,竟无法完全辨明其中所有毒素,似乎混合了数种罕见毒草,甚至可能……掺入了经过炼制的蛊虫分泌物。下毒方式更是难以追查,张嬷嬷今日接触过的所有物品、食物残渣,我都查验过,并无明显毒物反应。除非……”
“除非什么?” 林惊澜追问。
“除非下毒者手段极其高明,所用载体或方式超乎寻常,比如,通过皮肤接触、或是吸入某些无色无味的气雾,甚至……”韩灵儿顿了顿,声音更低,“可能是某种延迟发作的蛊毒,今日触发,却非今日所中。”
此言一出,房中气氛更显凝重。若真是延迟发作的蛊毒,那意味着下毒时间可能更早,潜伏在府中,其目的就绝非仅仅毒杀一个浆洗嬷嬷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个警告,一次试探,或者说,是针对林惊澜及其核心势力的一次隐秘攻击!
林惊澜眼中寒芒大盛。他刚刚在朝堂之上震慑群小,在宫廷之内布下暗线,转头自家府邸就出了这等事!这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好,很好。” 林惊澜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寒刺骨,“本王尚未离京,魑魅魍魉便已迫不及待了!” 他目光扫过柳如烟与秦般若,“如烟,动用听风阁所有力量,彻查府中所有人员近日动向,尤其是与外界接触者,包括采买、门房、乃至……各房夫人的贴身仆役!一丝一毫可疑之处都不能放过!”
“是!” 柳如烟凛然应命。
“般若,” 林惊澜看向秦般若,“你对苗疆、天罗教手段熟悉,协助灵儿,务必尽快弄清此毒根底、来源,以及……府中是否还有他人中招而未发!”
“妾身明白。” 秦般若郑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有人在她最擅长的领域挑衅,这激起了她的好胜与杀心。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卫手持一封插着羽毛的信函,快步闯入:“王爷!八百里加急!北疆雁门关军报,瓦剌前锋五千精骑,已于昨日午后开始猛攻关城,关外烽燧已燃起三道狼烟!守将请求紧急支援!”
内忧未平,外患骤紧!
林惊澜接过军报,迅速扫过,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滔天巨浪。他将军报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传令下去,”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慌乱,“王府即日起内外封锁,许进不许出,直至查明真相!所有事务,暂由苏夫人统揽。”
他目光再次掠过床上的尸体,然后转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夜幕,看清那隐藏在背后的黑手。
“北疆,本王自会去。但这京城里的虫子,” 他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无尽杀机,“也该清理清理了。”
府苑深宵,鸩羽隐现,毒影幢幢。这一场来自阴影处的攻击,彻底点燃了林惊澜的怒火。朝堂之争,江湖之险,后宫之诡,如今竟已蔓延至他的卧榻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