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几乎透明的蜡丸碎片,成了拨开迷雾的关键钥匙。秦般若以其对江湖旁门左道的精深了解,辨认出此蜡并非中原常见蜂蜡,而是产自南疆一种特殊毒蜂的巢穴,其性阴寒,能极好地封存某些活蛊或需避光避气的剧毒之物。此物在京城极为罕见,流通渠道有限。
柳如烟的听风阁闻风而动,如同最敏锐的猎犬,沿着这特殊蜂蜡的线索,结合失踪中间人、诡异花贩等碎片信息,在京城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中急速穿行。无数隐秘的线人被激活,三教九流的渠道被梳理,信息如溪流汇海,最终指向了城西一处看似普通的胭脂水粉铺——“凝香斋”。
“凝香斋明面上售卖江南胭脂,暗地里却经营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其中就包括为某些特定客户提供来自苗疆、西域的‘特殊材料’。” 柳如烟向林惊澜禀报时,语速快而清晰,“据查,那失踪的中间人,在失踪前两日,曾秘密去过凝香斋。而引荐李三入府的手续中,有一道不起眼的印鉴,经比对,与凝香斋账房所用私印纹路有七分相似!”
几乎与此同时,对管事李三的连夜突审也有了突破。在秦般若某种不伤及性命却足以摧垮意志的秘术影响下,精神濒临崩溃的李三终于吐露实情:他并非主动为奸,而是因其嗜赌的独子被他人捏住了性命和巨额赌债,被迫听从指令,将特定“香料”混入府中采购的皂角之内,并在特定时间将那盆“夜来香”摆放在指定位置。至于指使他的人,每次联络都不同,且遮掩面目,他只隐约感觉对方身上有股……类似庙里香火混合着某种腥气的怪异味道。
香火腥气?林惊澜与秦般若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冷意——这描述,与天罗教某些底层教徒的特征颇为吻合!
“凝香斋……天罗教……” 林惊澜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仿佛死神的倒计时,“看来,是本王小瞧了他们报复的决心,也小瞧了成国公‘礼贤下士’的本事。” 他几乎可以肯定,天罗教残余势力与成国公府已暗中勾结。成国公提供庇护与资源,天罗教则动用其阴毒手段,意图在林惊澜赴北疆前,扰乱其后方,甚至取其性命。
“王爷,是否立刻查封凝香斋,拿人审问?” 柳如烟请示。
“不,暂时不动。” 林惊澜眼中寒芒闪烁,“打草惊蛇,不如顺藤摸瓜。给本王盯死凝香斋,查清所有与其往来密切之人,尤其是与成国公府有无直接关联!本王要的是铁证,以及……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机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林惊澜部署暗中监控之时,坏消息接踵而至。
先是负责看守李三的亲卫队长来报,李三在严密看守下,于黎明前突然暴毙,死状与张嬷嬷有几分相似,皆是面色青黑,七窍有细微血丝渗出,显然是体内早已被埋下更为隐秘的触发式毒蛊或禁制!
紧接着,听风阁安插在成国公府外围的眼线传回急报——成国公于昨日深夜,秘密接待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那人虽做商人打扮,但身形步伐明显身负不俗武功,且耳后隐约可见一道赤色蛇形纹身!
“赤蛇纹身……那是天罗教‘赤练堂’核心成员的标记!” 秦般若语气凝重,“赤练堂专司暗杀、下毒,手段最为酷烈。”
内患未除,外敌已明目张胆地勾结!
更让林惊澜震怒的是,午后,韩灵儿拖着疲惫的身躯前来禀报,她在反复试验那诡异混合毒素时,因一时不察,竟轻微沾染了一丝提纯后的毒粉,虽立刻服用解毒丹药,仍感头晕目眩,手臂泛起不正常的红疹!
看着韩灵儿苍白着小脸,却仍强撑着的倔强模样,林惊澜心中那股压抑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他的逆鳞,如今竟险些伤及他身边最为单纯、亦是不可或缺的医者!
“好一个天罗教!好一个成国公!” 林惊澜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黄花梨木案几上,那坚硬的木料竟应声而裂,木屑纷飞!“真当本王是泥塑木雕,不敢杀人吗?!”
他豁然起身,周身杀气几乎凝成实质,书房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第一,加派双倍人手,护卫府中各位夫人,尤其是韩姑娘之处,需十二时辰不间断守护,饮食用药皆需经由灵儿和般若共同查验!”
“第二,如烟,动用听风阁一切力量,给本王盯死成国公府与凝香斋,他们的一举一动,每日呈报!同时,撒出人手,全力追查天罗教赤练堂在京城及周边的所有据点!”
“第三,般若,你亲自挑选一批好手,组成‘清毒队’,配发你特制的避毒药物,协助灵儿,尽快研制出那混合毒素的完全解药,并全面筛查府中所有人等,确保再无隐患!”
“第四,”林惊澜目光投向北方,那里是烽火连天的边关,“通知兵部与户部,本王三日后誓师出征!在这之前……”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嗜血的锋芒。
“本王要先给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鸩羽已现,连营皆惊。摄政王之怒,必将以血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