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问他，她这病弱的身体，是否还有作为“筹码”的价值？是否还能换来他“偏转”指向瑞王府的利刃？
萧御凝视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端着药碗的手稳如磐石，另一只手却缓缓落下，没有扶她，而是……轻轻握住了她戴着镣铐的那只手腕。
冰冷的玄铁，滚烫的肌肤，形成诡异而刺激的触感。
“先把药喝了。”他避开了她的问题，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似乎比平日少了几分冰冷，“活着，才有资格谈‘堪用’与否。”
他将药碗递到她的唇边。
**病骨支离，是她的博弈。**
**亲手喂药，是他的回应。**
这无声的交锋，在这弥漫着苦涩药味的病榻前，悄然展开。
苏蔓看着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浓黑的药汁，终于，微微张开了干裂的嘴唇。
苦。
极致的苦味在口腔中炸开，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生理性的战栗。
但她没有退缩，一口一口，将那份代表着“生机”也代表着“掌控”的苦药，尽数咽下。
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继续这场在刀尖上的行走，才能找到破局之刃，才能……与他博弈到底。
萧御看着她顺从却又隐忍的模样，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悄然松动了一瞬。
这场病，果然如她所愿，打破了僵局。
而接下来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浓黑的药汁带着令人作呕的苦涩，滑过苏蔓干痛的喉咙。每一口吞咽都如同受刑，胃里翻江倒海，额角因极力忍耐而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没有停顿，就着萧御手中稳稳端着的药碗，一口接一口，直至碗底见空。
萧御收回药碗，随手递给侍立一旁的侍女。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蔓，看着她因苦涩而微微蹙紧的眉头，看着她苍白脸上因用力而泛起的不正常的潮红，看着她重新躺回去时，那难以掩饰的虚弱与疲惫。
侍女悄无声息地退下，关紧了房门。
屋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弥漫不散的苦涩药味和苏蔓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高烧并未立刻退去，反而因为药力的激发，带来一阵阵更猛烈的晕眩和燥热。苏蔓闭着眼，能感觉到萧御并未离开，他就坐在床沿，那存在感强大得让她无法忽视。
一只手，带着微凉的体温，再次探上她的额头。不同于之前的猝不及防，这次的动作似乎……放缓了些许。
“热度未退。”他陈述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蔓没有睁眼，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哼，算是回应。她在积蓄力气，也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萧御并未让她等太久。
“那份布防图，”他开口，话题陡然转向了风暴的中心，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笔迹模仿得确有七八分相似。”
苏蔓的心猛地一沉，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个！是在试探她的反应，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