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弋(陆时衍)那句石破天惊的“带你走”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让整个竹林的气氛炸裂。
路无涯的魔气已凝聚成实质的凶兽虚影,嘶吼着欲要扑向玄弋。沈清辞虽未动手,但周身冰寒的神力已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封锁了所有空间,冰蓝色的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冷厉与……一丝被触及底线的杀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玄弋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目光平静地迎向沈清辞和路无涯:
“瑶光神母神陨前,将泠音托付于我。”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就是这么简单。”
瑶光神母!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定身咒,让沈清辞和路无涯周身狂暴的气息骤然一滞!
瑶光神母,那是泠音的亲生母亲,亦是上古时期德高望重、曾以一己之力调和神魔纷争的远古神只!她的神陨,是六界的一大损失,也直接导致了后来一系列格局的变化。
她竟然在神陨前,将泠音托付给了玄弋?!
这个理由,太过沉重,也太过……正当。
沈清辞紧抿着唇,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他作为主神,自然知晓瑶光神母与玄弋关系匪浅,亦师亦友,玄弋更是曾受神母大恩。若真是神母遗命,他于情于理,都难以直接驳斥。
路无涯血瞳中的怒火未消,但那份狂暴的杀意却收敛了些许。他虽不通神界那些弯弯绕绕的旧事,但也知道“母亲托付”这四个字的分量。他死死瞪着玄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托付?托付就是等事情完了带她走?老子看你是别有用心!”
玄弋却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白茯苓一眼,那眼神依旧复杂,带着承诺,带着责任,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言明的情愫。然后,他转身,步履沉稳地率先向竹林外走去,不再理会身后剑拔弩张的两人。
白茯苓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瑶光神母……她的母亲……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她不知道的过往。玄弋哥哥……是因为母亲的托付,才一直如此照顾她吗?那句“带你走”,是责任,还是……
她甩了甩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眼下,显然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一场冲突,因瑶光神母之名,暂时偃旗息鼓。
众人沉默地回到小院。
院内,气氛比之前更加凝滞、诡异。没有人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极少。
沈清辞面无表情,径直走向自己暂住的厢房,关门的声音比平时重了三分。
路无涯狠狠踹了一脚院中的石凳(那石凳终于彻底碎裂),低骂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黑着脸冲进了另一间屋子,房门发出“砰”的巨响。
玄弋(陆时衍)则依旧保持着那副沉稳模样,对苏见夏微微颔首,便也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无声,却更显疏离。
白茯苓看着瞬间空荡下来的院子,和地上那堆石凳的残骸,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拉了拉还有些发懵的苏见夏,轻声道:“见夏,我们也休息吧。”
苏见夏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看那几个紧闭的房门,跟着白茯苓进了主屋。
这一夜,小院中的几人,注定各怀心思,难以入眠。
沈清辞在房中静坐,冰蓝色的眼眸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脑海中回荡着玄弋那句“带你走”,以及瑶光神母的托付……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与无力感交织在心头。
路无涯在屋内暴躁地踱步,胸中郁气难平。沈清辞也就罢了,现在又冒出个受丈母娘(?)遗命的战神!一个个都想来跟他抢女人!简直岂有此理!
玄弋则在房中闭目调息,适应着刚刚回归的神力。瑶光神母的托付是真的,但他对泠音,真的仅仅只是责任吗?那句脱口而出的“带你走”,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心绪?连他自己,此刻也难以分辨。
白茯苓躺在床榻上,望着帐顶,脑海中思绪纷飞。前世的记忆,今生的纠葛,母亲的神陨,玄弋的归来与承诺,沈清辞的隐忍,路无涯的霸道……还有那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黑影与所谓的“纪元之劫”……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乱麻,缠绕在心间。
她知道,短暂的平静已经结束。更加汹涌的暗流,正在这寂静的夜色下,悄然涌动。而她和他们,都被卷入了这旋涡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