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墨韵斋”那扇略显陈旧的黑漆大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当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时,院内众人,包括卡布在内,都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驿馆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终于暂时消失了。
但卡布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帝都,暂时的安宁并不意味着安全。相反,拥有了独立的据点,也意味着需要承担起全部的防卫责任。
“格鲁姆!”卡布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前院响起,清晰而果断。
“末将在!”格鲁姆立刻上前一步,神色肃然。
“立刻布置警戒!将二十名护卫分为两班,十二个时辰轮值。前门、后门、以及通往内院的各处要道,必须设立明哨。宅院四角及屋顶制高点,布置暗哨,视野需覆盖整个院落及周边巷道。所有哨位,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不得有误!”
“是!”格鲁姆沉声领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开始低声下达一道道指令。二十名精锐护卫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无需过多言语,长期的默契让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和职责。沉重的门闩被落下,脚步声在庭院和廊庑间快速移动,很快,整个宅院的关键节点都被悄然控制。
卡布的目光扫过略显空荡的院落。孙不二适时上前,低声道:“大人,老朽已通过可靠的牙行,雇佣了几名本地仆役,负责洒扫、浆洗、厨事等杂役。都是些身家清白的普通百姓,老朽已简单核查过背景,暂时未发现问题。不过,为防万一,仍需派人暗中留意。”
“嗯。”卡布点头,“此事由你安排可靠之人负责。告诉他们规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做好分内事即可。若有异动,立即拿下。”
“老朽明白。”孙不二应道。他知道,在这龙潭虎穴,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致命。
交代完这些,卡布转向一直安静站在他身侧的何粥粥:“粥粥,你住到最里面的那个小院。”他指向宅院深处一处被竹林半掩的独立院落,“那里最僻静,也相对安全。若无必要,尽量不要离开院子。日常所需,我会让可靠的人给你送去。”
何粥粥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卡布哥哥。”她明白,这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有任何异议,跟着一名被孙不二特意挑选出来的、寡言少语的中年仆妇,向内院走去。
安排好何粥粥,卡布又对孙不二道:“孙先生,你住我旁边的厢房,方便议事。对外联络、采买打点等一应外务,暂时还需你多费心。”
“此乃老朽分内之事。”孙不二躬身道。
接下来的半天,整个“墨韵斋”都处于一种高效而低调的忙碌中。护卫们悄无声息地布好了防御网,明哨暗桩交错,将这座不算太大的宅院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孙不二雇佣的几名仆役也各司其职,开始打扫整理,生火做饭,虽然人少,却也渐渐让这座空宅有了几分烟火气。
卡布亲自在宅院内巡视了一圈。他检查了围墙的高度和坚固程度,查看了前后门及那条隐秘后巷的情况,又登上院内唯一的一座小楼,眺望四周环境。确认格鲁姆的布防周密,并无明显疏漏后,他才稍稍安心。
当夜幕降临时,“墨韵斋”内已经点起了灯火。与前几日在驿馆的压抑和拘谨不同,这里的灯光虽然不算明亮,却透着一股属于“自己地盘”的安宁。高墙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训练有素的护卫如同沉默的磐石,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整个宅院,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卡布一行人经营得如同一个安静而警惕的小小堡垒。它或许还不够强大,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可以喘息、可以思考、可以谋划的基地。
卡布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庭院中巡逻护卫走过的沉稳身影,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更夫梆子声,眼神深邃。京城的第一夜,才刚刚开始。未来的风雨,这座小小的“墨韵斋”,能抵挡得住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们已经迈出了在这座巨城中生存下去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