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片还在发烫。
姜小葵没松手，反而把胸口压得更紧了些。那热度像块烧红的石头贴在皮肉上，不烫伤，但让人坐不住。
她抬头，看了阿拾一眼。
阿拾立刻咧嘴：“我说我饿了！这都演了半天戏，谁顶得住啊。”
陈石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手指在刀柄上滑了一下。
“走。”姜小葵低声道，“按计划来。”
三人起身，脚步轻缓，沿着岩壁往通道出口挪。地面硬实，踩上去没留下太多痕迹。姜小葵走在最前，左手金线垂在身侧，时不时轻轻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快到出口时，她突然停下。
外面雾气稀了，能看见几块凸起的岩石和一片灰白色的荒地。风从远处吹进来，带着一股干涩的土味。
“他们信了。”她说。
“那当然。”阿拾小声接话，“我说我要开饼铺的时候，铜片都快冒烟了。谁听了不得信我是真傻？”
陈石低声：“别说话。”
姜小葵点头，从怀里掏出铜片。背面那道纹路依旧暗淡，只有边缘闪了一瞬光，像是回应了什么。
“刚才三次翻转，只亮了一道。”她收起铜片，“条件不够，地图还没成。”
“那就边走边凑。”阿拾拍了下锅铲，“反正咱现在是去寒潭谷找宝贝，对吧？大声说，让后面那位听得清楚点。”
姜小葵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目标北上，寒潭谷。那里有件法宝，吃了能连吃十碗饭不歇气。我们一定要抢在别人前面拿到。”
“对！”阿拾跳出来接话，“我做梦都想吃那么多！到时候我开铺子，招牌就叫‘十碗不打嗝’！”
陈石冷冷补上一句：“路上遇黑袍人，杀。”
话音落，铜片又热了一下。
姜小葵嘴角微动。骗局成了。对方还在听，而且听得认真。
她挥手，三人改用手势交流。食指贴唇，示意闭嘴；手掌平推，向前移动；右手画圈，警戒四周。
他们贴着岩壁前进，避开松软的土层，脚印几乎看不见。走到岔路口时，姜小葵停下，回头看了眼。
阿拾会意，从怀里摸出个干粮袋，故意绊了一下，袋子滚进旁边的石缝里。
“哎呀！”他小声叫，“我的饼！”
陈石一把拉他起来，眼神警告。
阿拾缩头：“我错了我错了。”
三人继续走，速度加快。通道尽头是一片开阔地，地面龟裂，长着几丛枯草。风更大了，吹得衣角啪啪响。
踏出通道口那一刻，姜小葵忽然抬手。
一道金符从指尖飞出，炸在半空，散成无数光点，像下雨一样洒下来。
阿拾抬头看：“这啥？烟花？庆祝咱们成功骗人？”
“信号。”她说，“天机阁的人如果在附近，会知道我们出来了。”
“那敌人呢？”
“也会知道。”她看着远处山脊，“但他们搞不清真假。以为我们急着找帮手，说不定会提前动手。”
陈石扫视四周：“他们已经在动了。”
话音刚落，姜小葵手腕一紧，金线猛地绷直。
陈石拔刀半寸。
阿拾手里的锅铲瞬间握牢。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侧后方压过来，不是风，也不是雾，是那种贴着皮肤爬的寒意。速度快，方向准，明显不是乱撞的野路子。
“列阵。”姜小葵低喝。
三人瞬间变位。她站前，陈石退后，阿拾居中。没有多余动作，全是实战练出来的默契。
岩石后影子一闪。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十几个黑影从山脊两侧跃下，落地无声，围成半圆。为首那人披着破旧黑袍，袖口有一圈褪色的红纹，像是干掉的血迹。
阿拾眯眼：“这衣服……洗太勤了吧？都快看不出原来多吓人了。”
没人笑。
那人盯着姜小葵，声音沙哑：“你们不该出来。”
“哦？”阿拾往前一步，“那你该进去？厕所还空着？”
陈石伸手把他拽回来。
姜小葵盯着那人袖口的纹路：“黑风寨的残党？你们三当家屠九没教你们，死人别乱跑吗？”
那人不动：“我们不是来送死的。”
“那是来干嘛？”阿拾举着锅铲，“请我们吃饭？那我可不客气了，先说好要红烧的。”
“我们是来问一句话。”那人缓缓抬起手，指向她胸口，“你身上那块铜片……是从哪来的？”
姜小葵没答。
铜片又开始发烫。
她忽然明白——不是他们在追踪铜片，是铜片在暴露他们。
这块碎片，一直在回应某种召唤。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位置，又抬头看向对面。
那人的眼神不对。不是杀意，是……确认。
就像在验货。
“我不知道。”她开口，“一个快死的人塞给我的。他说，拿着它的人，不会被忘记。”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不会被忘记？哈……那你一定不知道，这块碎片，原本有七块。”
“现在只剩两块。”他缓缓抽出腰间短刃，“一块在你手里。另一块……在我主子手里。”
阿拾插嘴：“你主子？谁啊？扫星星的？”
那人脸色一变：“闭嘴！”
铜片猛地一烫，姜小葵差点叫出声。
她压住胸口，盯着那人：“你们追的不是我们。是这块铜片。”
“聪明。”那人点头，“但它不该在你手上。交出来，我们可以让你走得远一点。”
“远一点？”阿拾笑出声，“多远？远到听不见你放屁？”
陈石低声：“别激他。”
“我忍不住。”阿拾嘀咕，“他长得就像专门让人激的那种脸。”
姜小葵抬手，打断对话。
她看着那人：“你们已经知道我们在哪，也知道我们要去哪。甚至知道我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那人问。
“所以你们根本不在乎我们去哪儿。”她慢慢说，“你们只想确认铜片是不是真的。现在你们看到了，摸不着，但感觉到了。它在回应你们。”
那人没否认。
姜小葵笑了：“那你们猜，我现在把它扔进那边的裂缝里，你们主子还能不能感应到？”
那人瞳孔一缩。
“你敢！”他厉声。
阿拾眼睛一亮：“扔啊！扔了咱们换地方吃火锅去！”
陈石依旧盯着两侧，刀已出鞘三分。
姜小葵的手放在胸口，铜片烫得厉害。
她没动。
那人咬牙：“最后机会。交出铜片，活命。”
姜小葵看着他，忽然问：“你们主子……也姓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