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京城王宅内一派繁忙景象。王明柱(王大柱)将田庄春耕事宜安排妥当后,便将更多精力投注于工坊与即将到来的军需标准制定事宜上。
这日清晨,他正在书房审阅福伯呈上的工坊月度账册,周婉娘端着一盏新沏的春茶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缠枝纹襦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通身的气度沉稳干练。
“相公,先用盏茶歇歇眼。”周婉娘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一角,“方才工部崔侍郎府上送来帖子,邀您后日过府一叙,言及军需被服标准之事,似有要事相商。”
王明柱接过帖子扫了一眼,点头道:“知道了。婉娘,开春后各家往来的礼单,你多费心。”
“份内之事,相公放心。”周婉娘应道,随即又提起一桩,“番商那边已按相公的意思回复,他们听闻我们愿意尝试,十分欣喜,样品规格和要求清单已随回信寄来,定金不日便将送到。只是那‘马尼拉麻’纤维粗硬,与我们常用的棉麻迥异,工坊里的老师傅们看了样品,都觉棘手。”
“无妨,既是尝试,便有失败的可能。让老师傅们放手去做,不必有压力。关键是积累处理异质纤维的经验。”王明柱抿了口茶,语气平和。他现代的灵魂深知,技术突破往往就在一次次看似不可能的尝试中。
周婉娘颔首,又将几件府内庶务一一禀明,条理清晰,处置得当。王明柱看着她,心中感念。这位正妻,嫁妆丰厚,管家手腕更是强硬,将偌大王宅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能无后顾之忧地在外拼搏。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辛苦你了。”
周婉娘唇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为相公分忧,是妾身本分。”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语,是七姨娘芸娘和八姨娘翠儿下了织造讲习课回来。两人皆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鲜艳的春衫,像两只翩跹的蝴蝶。见到王明柱和周婉娘在书房,忙敛衽行礼。
“相公,大姐姐。”芸娘声音柔婉,“文娘子今日讲了苏式织锦的挑花结本,甚是精妙,我与翠儿都觉受益匪浅。”
翠儿也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兴奋:“是呢相公!文娘子还夸七姐心细,学得快!”
王明柱看着她们求知的模样,心中欣慰。他鼓励道:“既觉得好,便用心学。艺多不压身,工坊将来还要靠你们多出力。”
正说着,三太太林红缨一身利落的短打装扮,从演武场回来,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她见到众人,抱拳一礼,算是打过招呼,动作干脆利落。
“红缨,晚课结束了?”王明柱问。
“是,相公。那几个新来的护院,底子还行,就是欠些火候,多操练些时日便好。”林红缨声音爽朗,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中气。她目光扫过芸娘和翠儿,难得地放柔了些语气:“两位妹妹下课了?莫要只顾着学艺,身子骨也要紧,明日早些起来,随我活动活动筋骨。”
芸娘和翠儿忙不迭应下,对这位三姐,她们是又敬又畏。
傍晚时分,王宅各院陆续亮起灯火。五太太秋菊(柳青黛)和六太太梅香从药庐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秋菊性子沉静,精于毒理药理,梅香则更通晓寻常病症与养生。两人向王明柱和周婉娘请安后,便各自回院洗漱。
饭厅内,灯火通明。王老抠和王大娘坐在上首,看着满堂儿孙,脸上满是笑意。王明柱与周婉娘、林红缨、苏静蓉、秋菊、梅香、芸娘、翠儿依次落座,席间虽不言不语,却也气氛融洽。王老抠如今大多时间含饴弄孙,府外事务尽数交给儿子,乐得清闲,只偶尔在关键处提点一两句。
饭后,王明柱与四太太苏静蓉在书房旁的耳房叙话。苏静蓉依旧是一身素雅装扮,气质清冷。
“静蓉,江南那边,近日可还有异动?”王明柱问道。
苏静蓉轻轻摇头,声音低缓:“表面尚算平静。织造局那位李公公,近来似乎忙于内廷采办事宜,无暇他顾。不过,据旧日姐妹传来的零星消息,江南几家大丝商近来走动频繁,似在密议什么。妾身已派人多加留意。”
“树欲静而风不止。”王明柱沉吟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静观其变即可。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苏静蓉抬眼看他,眸中神色复杂,“相公如今在京中立足,牵扯渐广,自身安危……还需更加谨慎。”她曾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罗刹”,虽已隐匿多年,但警觉未失。
王明柱知她心意,点头道:“我晓得,府中有红缨,外围也有安排,你放心。”
次日,王明柱带着福伯亲自去了工坊。水轮驱动的改良织机隆隆作响,工匠们各司其职,一派热火朝天。他仔细查看了“马尼拉麻”帆布样品的试制情况,又与几位老师傅讨论了许久纤维处理和织造工艺的难点。
从工坊出来,他信步走到玉带河边。春水潺潺,两岸杨柳依依。他望着奔流的河水,心中盘算。军需标准、海外订单、新纤维研发、田庄根基……千头万绪,却也是王家扬帆起航的契机。
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春天气息,感觉体内那股因穿越而带来的、与现代知识隐隐共鸣的内力,也随着这春日生机,更加充盈流转。前路虽有风浪,但他有信心,携这一大家子人,在这陌生的时代,闯出一片新天地。
回到书房,他再次铺开纸张,就军需被服的标准改进,写下更具体的条陈。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沉稳而坚定。京城的春夜,静谧中蕴藏着无限可能,王家的航船,正乘着这股东风,稳稳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