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由光芒构成的立体星图,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在姜眠和陆深的脑海。星辰的排布、山脉的走向、奇异符文的连接方式,都蕴含着某种玄奥的规律,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参透。
“‘璃凤之鸣’……”苏文渊眉头紧锁,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扶手,“似乎是在某本极其冷僻的地方志,或是先祖的某份游记札记里看到过……年代太久远了……”
他示意吴伯去书房内侧,一个更为古老的书架前翻找。那书架上摆放的多是些未曾整理、纸张泛黄脆弱的孤本残卷。
吴伯小心翼翼地翻找了许久,灰尘在光线中飞舞。终于,他捧着一本没有封面、线装松散、纸张几乎一碰就要碎开的薄薄册子走了过来。
“老爷,您看看是不是这本?《南荒拾遗录》,里面好像提过一嘴什么‘凤鸣’……”
苏文渊接过册子,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册子内容是用一种近乎失传的古体字书写,夹杂着简略的地形草图。
姜眠和陆深静静等待着,心中都明白,这可能是找到“璃凤之鸣”的关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文渊的目光在泛黄的纸页上缓缓移动,时而停顿,时而思索。终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页绘制着扭曲山脉、旁边有寥寥数行批注的地方。
“找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激动,“《南荒拾遗录》,着者不详,推测是前朝一位喜好游历的异士所着。其中提及,在西南极边之地,有群山名为‘玉龙堆’,其势险峻,瘴疠横行,人迹罕至。传言玉龙堆深处,有地曰‘琉璃壑’,每至月圆之夜,壑中时有清越鸣响,如凤鸟清啼,穿透云雾,故当地山民偶有听闻者,称之为——‘璃凤之鸣’!”
玉龙堆!琉璃壑!璃凤之鸣!
星火令指引的下一个地点,竟然在如此偏远险恶之地!
苏文渊继续解读着那模糊的草图和不甚清晰的批注:“着者自称曾试图探寻,但玉龙堆地形复杂如同迷宫,瘴气毒虫遍布,更有诡异力场干扰方向,最终未能深入琉璃壑,只得抱憾而归。他在批注中猜测,‘璃凤之鸣’或许并非生物啼叫,而是某种……天地灵机或特殊地脉现象所致。”
线索终于清晰,但前路的艰险也显而易见。西南极边,玉龙堆——那是个连现代文明都难以完全触及的原始地带。连绵的雪山如同亘古沉默的巨神,将那片土地与世隔绝。密林中藏着毒瘴沼泽,深谷里盘踞着不为人知的凶兽,更不用说那些至今仍遵循着古老习俗、对外来者充满戒备的部落。
陆深的手指在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玉龙堆的区域缓缓划过,守御棒在他膝头发出微弱的嗡鸣,仿佛在与那片土地深处的某种力量产生共鸣。“那里是文明的断层带,“他沉声道,“现代规则在那里几乎失效。我们要面对的不仅是自然环境的考验,还有可能存在的、更原始的威胁。“
“多谢苏老!”姜眠和陆深齐声道谢。这份线索至关重要。
苏文渊合上册子,郑重地交给陆深:“此物于我已是无用,或许对你们有所帮助。前路艰险,务必小心。”他的目光落在姜眠身上,带着长辈的关切,“姜姑娘,陆先生,你们……保重。”
听雨楼的危机已然解除,苏老的心弦重续,苏裱的传承之火未灭。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甚至收获了远超预期的、关于星火密藏的关键线索。
是时候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姜眠和陆深再次向苏文渊和吴伯辞行。
苏文渊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虽然眼底的悲伤尚未完全散去,但那份属于一代宗师的沉静气度已然回归。他亲自推动轮椅,将两人送到听雨楼的门口。
晨光中,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再次打开,门外是渐渐苏醒的老街。
“苏老,请留步。”陆深抱拳道。
“吴伯,照顾好苏老。”姜眠也轻声叮嘱。
吴伯红着眼眶连连点头。
苏文渊看着眼前这对屡次创造奇迹的年轻人,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去吧。守护之路,道阻且长,但行则将至。”
两人深深一揖,转身迈出了听雨楼的门槛。
就在他们踏出大门,身影即将融入巷口光晕的瞬间,身后,听雨楼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稳定的——
“铮……”
那是一声古琴的试音。虽然只有一声,却再无之前的断弦悲切,而是带着一种历经劫波后、重新连接起来的坚韧与平和。
姜眠和陆深脚步微顿,相视一笑,没有回头,继续向前。
他知道,听雨楼的“歌声”,已经找到了新的旋律。
离开墨池巷,回到稍显喧闹的都市街区,两人没有耽搁,直接回到了停车的巷口。
“玉龙堆在西南边境,距离这里很远,而且大部分是未开发的原始山区,交通不便。”陆深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我们需要做些准备,尤其是应对瘴气和复杂地形的装备。”
姜眠点了点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现代建筑,心中却已经飞向了那传闻中险峻神秘的玉龙堆和琉璃壑。璃凤之鸣……那到底是什么?星火密藏的人口,真的在那里吗?
越野车汇入车流,朝着城外驶去。他们需要先前往距离玉龙堆最近的一个边境小镇,在那里进行最后的补给,然后,便要真正踏入那片现代地图上都标注模糊的未知之地。
(第八十七章完)
车辆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城市的轮廓逐渐消失在后方。姜眠拿出手机,搜索着关于“玉龙堆”和西南边境的零星信息,大多都是探险爱好者语焉不详的警告和当地一些光怪陆离的传说。前路的未知与危险,如同车窗外逐渐变得巍峨险峻的山脉阴影,沉沉地压了过来。但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怀中的星火令,那温热的触感,是唯一的指引和信心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