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地重归死寂,只有浑浊水面上泛起的血色和泥浆翻动的痕迹,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惊险的遭遇。
蓝琰甩了甩短刃上的血水,将其收回腰间,脸上挂着那副“快夸我”的痞笑,目光在陆深和姜眠之间来回扫视。
陆深收起守御棒,神色依旧平淡,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袭击和救援都只是寻常小事。他甚至连看都没多看蓝琰一眼,只是对姜眠道:“继续走,此地不宜久留。”说完,便转身继续沿着那条隐蔽的“脊线”向前走去。
姜眠看了蓝琰一眼,对方好歹算是又出手相助,虽然动机不明。她微微颔首,算是表达了谢意,随即快步跟上陆深。
蓝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完全把他当空气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无所谓起来,他耸耸肩,自言自语道:“嘿,这俩家伙,一个比一个怪。”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毫不迟疑,立刻跟了上去,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
有了这次遭遇,三人都变得更加警惕。穿越剩余沼泽地带的过程有惊无险,半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脱离了那令人不适的瘴气区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密林中的夜晚来得总是格外早。
陆深选择了一处背靠巨大岩壁、相对干燥开阔的地方作为宿营地。这里视野较好,可以避免被大型野兽从背后偷袭。
他利落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收集干柴,生起了一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林间的湿寒和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姜眠帮忙将厚重的防水布铺在相对平整的地面上,仔细抚平边角的褶皱,整理出可供几人休息的区域。她的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这荒郊野外的临时营地里,也要尽力维持一份体面的秩序。
另一边,蓝琰则自顾自地在距离他们火堆七八米外的地方,用靴尖利落地踢开碎石和枯枝,清理出一小块空地,熟练地生起了自己的火堆。他没有凑过来的意思,只是隔着跳跃的火焰,时不时状似无意地朝这边瞟一眼,嘴里慢条斯理地啃着自带的能量棒。明灭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将那点若有若无的关注和刻意维持的距离感,都掩藏在了晃动的光影里。。
陆深拿出干粮和水,分给姜眠。两人沉默地吃着晚餐,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们沉静的脸庞。
“喂,我说,”最终还是蓝琰先打破了沉默,他隔着火堆喊道,“两位,这玉龙堆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们这么拼命?说出来听听呗,说不定小爷我能帮上忙,或者……咱们可以合作嘛,找到宝贝三七分,哦不,二八分也行,你们八,我二!”他一副“我很大方”的样子。
姜眠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嚼着干粮。
陆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蓝琰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换了个话题:“行,不说拉倒。不过看你们这方向,是往玉龙堆核心区域去吧?我听说啊,那里面最近可不太平,除了那怪叫声,好像还有别的东西在活动。”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前几天进去的那批人,装备精良,一看就不是善茬,我怀疑……跟某个见不得光的组织有关。”
万影阁?姜眠心中一动,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陆深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蓝琰:“你知道什么?”
见陆深终于搭话,蓝琰来了精神,往前凑了凑,隔着火堆说道:“小爷我消息灵通嘛!听说那伙人也在找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而且他们手段狠辣,沿途好像还跟当地的……嗯,一些‘原住民’起了冲突。反正啊,这潭水浑得很。”他眨眨眼,“所以我说,咱们合作,互相有个照应,多好?”
“不好。”陆深的回答依旧简洁干脆。
蓝琰被噎了一下,撇撇嘴:“得,算小爷我没说。不过你们可得小心点,别宝贝没找到,先把命搭进去了。”他说着,目光又落在姜眠身上,尤其是她安静坐在那里时,眉心那在火光下若隐若现的淡淡印记,好奇心简直要溢出来。
这女孩,还有这个冷冰冰的男人,身上秘密太多了。他蓝小爷打记事起混迹江湖这么多年,黑白两道通吃,什么奇人异事没见过?但这两个,绝对排得上号。
夜深了,林间的各种声响愈发清晰。猫头鹰的咕咕声,不知名野兽的远吠,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陆深对姜眠低声道:“你先休息,前半夜我守。”
姜眠点了点头,她知道在这种地方必须保持警惕和体力。她靠着岩壁,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入睡,而是将织天梭的感知缓缓扩散出去,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营地周围百米范围,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生命气息都难逃她的感知。
蓝琰见状,也打了个哈欠,在自己的火堆旁裹紧冲锋衣躺下,但他那双耳朵却支棱着,显然也没完全放松警惕。
下半夜,姜眠替换了陆深守夜。
篝火渐渐微弱,森林陷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就在姜眠凝神感知周围时,织天梭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强烈恶意的能量波动,从营地侧前方的密林中一闪而逝,速度极快!
那不是野兽的气息!更像是……修行者,而且带着万影阁那种特有的阴冷质感!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那个方向,黑暗中只有树木幢幢的影子。
几乎在她睁眼的同时,旁边火堆旁的陆深也瞬间警醒,守御棒已悄然握在手中,目光锐利如鹰隼,显然也察觉到了那丝异常。
就连看似睡着的蓝琰,也无声无息地翻了个身,面向那个方向,幽蓝短刃的柄已经从袖口滑出,握在了掌心。
三个各怀心思的人,在这一刻,因为共同的潜在威胁,形成了一种微妙而短暂的默契。
(第九十一章完)
那隐晦的恶意波动并未靠近,似乎在远处徘徊观察了片刻,便悄然远去了。但三人都知道,这玉龙堆之行,恐怕早已不再是什么秘密。暗处的眼睛,或许比明处的危险,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