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东方墨白低头看着掌心的伤口，血已经凝了，只留下一道暗红的划痕。他没再盯着残简看，可那行字却像刻进了脑子里——“吾之子民，登天路从未关闭，它一直在你心中。”
他忽然觉得右眼有点发烫。
不是那种撕裂般的痛，也不是金纹游走时的刺痒，更像是……一块老硬盘终于读完最后一段数据，轻轻松了口气。
【系统v1.5：核心指令更新——从‘求生’到‘启明’】
【温馨提示：您已成功解锁“人皇模式”，当前权限：可查看天道后台日志（仅限非敏感内容）】
【友情提示：别翻前任的聊天记录，容易触发心魔】
“你能不能正经点？”他低声嘀咕。
许清歌听见了，没笑，只是把防水布裹得更紧了些，指尖轻轻摩挲着残简边缘。她没再问那句“他们会信吗”，也没提什么“回不去了”。有些事，说破就没意思了。
可她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不只是时间线上那个“三年后”，而是那种被命运推着走、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的日子。现在刀没了，路还在，但走法不一样了。
“你说……它真的听懂了？”她忽然开口。
“谁？”
“这系统。”她抬了抬下巴，“它刚才说‘命运可编辑’，结果最后又来一句‘不可逆’。这不是典型的甲方话术吗？先画饼，再收尾款。”
东方墨白愣了下，随即笑了：“它要是真懂人性，就不会用弹幕体了。”
话音刚落，他胸口一沉。
不是痛，也不是累，而是一种……被什么塞满的感觉。像是有人把整座图书馆塞进了他的骨头缝里，连呼吸都带着墨香和铜锈味。
他抬头，看见两道光从残简上升起。
一道金黄，带着龙形纹路，像是从远古碑文里爬出来的图腾；另一道银白，流转如水，隐隐有剑鸣之声。两道光在空中盘旋片刻，忽然调转方向，直冲他而来。
“等等，这啥操作？”他下意识后退半步。
“别动。”许清歌一把按住他肩膀，“它认你。”
话音未落，金光已没入他胸口，像是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咔哒一声，严丝合缝。紧接着，银光缠绕而上，顺着经脉游走一圈，最终沉入丹田，消失不见。
他愣在原地。
没有炸开经脉的痛，也没有天地规则灌顶的压迫感，反而像……冬天回家，脱了鞋，有人递来一杯热茶。
【叮！轩辕剑&天机剑已绑定宿主，永久融入】
【提示：双剑合璧已完成，当前状态：已下岗，进入休眠模式】
【备注：如需唤醒，请提供灵力+段子一条，审核通过后方可激活】
东方墨白眨了眨眼：“它俩……退休了？”
“不是退休，是归位。”许清歌看着他右眼，“你才是剑。”
他抬手摸了摸右眼，金纹还在，但不再闪烁，也不再游走，而是静静盘成一条龙形，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忽然想起什么，闭上眼。
识海里，画面一闪而过——
许清歌左眼流血，站在血月之下，对他喊了句什么，他没听清；
萧寒玥站在冰原尽头，转身时披风扬起，像一片即将融化的雪；
阿依娜摇着铃铛，笑着对他说“你可别死太快啊”；
沧海真人炸开元神前，还顺手往他兜里塞了包辣条……
这些画面没有再压得他喘不过气。
它们只是静静地浮在那里，像老照片，泛黄，但清晰。
“你不是在背负他们。”许清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是在延续他们。”
他睁开眼，轻轻“嗯”了一声。
不是回应她，是回应自己。
他懂了。
登天路从来不是一条从下到上的阶梯，也不是什么通往仙界的通道。它是无数人用命走出来的路，是有人愿意挡在你前面，有人愿意陪你疯，有人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把火种递给你。
这条路，一直在人心里。
他低头，看见自己冲锋衣的袖口磨得发白，裤脚沾着泥，鞋底还卡着一块碎石。三年前的他，就是这副德行，蹲在探方里刷泥，刷着刷着，就刷出了个“人皇残识系统”。
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只是个倒霉的考古狗。
现在他知道了，人皇不是头衔，不是血脉，也不是什么天命之子。
人皇，是选择。
是明知道会死，还是往前走一步的选择。
“系统。”他忽然开口。
【在，老板，请问是要查看今日运势，还是想听一段冷笑话缓解压力？】
“别闹。我问你，你说‘命运可编辑’，那现在这世界线……算不算改好了？”
【正在扫描……】
【检测结果：灭世代码已覆盖，天道逻辑链重构完成】
【当前状态：和平模式启动中，预计三日内恢复正常修真秩序】
【温馨提示：建议尽快注销通缉令，您目前仍是“十大危险人物”榜首】
许清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上通缉榜？”
“我能怎么办？”他摊手，“长得帅，实力强，还敢骂天道，这不是标准反派模板吗？”
她笑着摇头，把工具袋往肩上提了提：“走吧，再不回去，队长该以为我们殉职了。”
他点头，最后看了眼探方底部。
那块残简已经不再发光，安静地躺在防水布里，像一块普通的青铜片。可他知道，它不一样了。它承载过毁灭的预言，也见证过重写的命运。它不是神器，也不是圣物，但它很重要。
就像他们一样。
重要，但别弄丢。
两人并肩往探方外走。
泥地湿滑，许清歌踩空了一下，他伸手扶住她胳膊。她没说什么，只是顺势靠近了些。雨还在下，打在帐篷顶上噼啪作响，远处的手电光已经近了，能听见有人喊“这边有人吗”。
“你说……等会儿怎么解释？”她低声问。
“解释什么？”
“你右眼发金光，我左眼缠绷带，我们俩在雨里蹲了半小时，手里还抱着块破铜片。你觉得他们信哪个版本？”
“就说我们在做田野记录。”他面不改色，“很严谨的那种。”
“然后呢？”
“然后我说，这块简特别重要，建议上报国家，申请一级文物。”
“你就不怕他们拿去做研究，把铭文洗没了？”
他脚步顿了顿。
回头看了眼工具袋。
“不会。”他说，“现在没人敢随便动它了。”
不是因为它是文物。
是因为它背后站着的人。
他们走到探方边缘，东方墨白先爬上去，转身伸手。
许清歌没犹豫，把手递了过去。
他用力一拉，她稳稳站定。
两人并肩站着，浑身湿透，脸上还带着雨水和泥点，可谁都没觉得狼狈。
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事结束了。
有些事，才刚开始。
远处的手电光照了过来，有人喊：“是东方！还有许清歌！他们在这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东方墨白没动，只是看着许清歌。
“这次。”他轻声说，“我们不是逃出来的。”
“是走出来的。”
她点头，嘴角微扬：“走吧，队长该发火了。”
他刚迈出一步，右眼忽然一跳。
金纹微微亮起，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
【警告！检测到远古共鸣波动！】
【来源：未知】
【强度：轻微】
【建议：可能是隔壁工地挖到秦始皇充电宝，无需惊慌】
他脚步一顿。
许清歌察觉不对，转头看他。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抬手，按在右眼上。
金纹的光，还没散。